第28章第2/2段
沈宜秋道:「那就有劳祖母将当年的旧账也一并送来,我好看看这些年生出了多少孳息。」
她看了一眼二伯母,莞尔一笑:「二伯父精明强干、足智善谋,十年里至少翻了一番吧?」
范氏毕竟不如婆母见惯风浪,吓得面如土色,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这些年沈二郎挥霍无度,连本都还不出,哪里还能拿出一倍的利来,少不得要变卖几个田庄——他们的田产已经所剩无几了。
沈宜秋却浑似看不见,微微垂下眼皮,对两人笑道:「今日起得早,这就有些乏了,我就不留祖母与二伯母了,什么时候帐理好了,遣人将账册送来便是。」
沈老夫人和范氏只好道「遵命」,打落牙齿和血吞。
出了东宫,姑媳俩上了沈府的马车,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范氏已是几近虚脱,恹恹地靠在车厢上,带着哭腔道:「阿姑,这可怎么是好,媳妇这下全没了主意……」
沈老夫人铁青着脸道:「能如何,她既开口要,你能不给么?」
范氏也顾不得失态,忍不住痛哭流涕:「便是将家底掏空,一时间也凑不出那许多财帛与她……当年那些钱财也不是我们一方花用的,长房和四房难道不曾沾光么?如今却要我们一力承担……」
沈老夫人怒诃道:「莫再多言,回去先查账目,缺的我出梯己补上!」
范氏等的便是这句话,虽然头顶仍旧一片愁云惨雾,但至少有婆母兜着,他们不至于倾家荡产。
送走了祖母和二伯母,沈宜秋有些提不起劲,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每回见完沈家人,她总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与曾经最重要的亲人反目,真正无动于衷谈何容易。
她屏退了宫人,在侧殿中怔怔地坐了会儿,不觉间半碗茶已经放凉。
沈宜秋回过神来,将冷茶一饮而尽,冰凉苦涩的茶汤滑入她喉间,像是一股冷泉浇在她心头。
她放下茶碗站起身,想去东轩看会儿书,平日看来妙趣横生的传奇,眼下却是索然无味。她只得撂下书,披上氅衣,一个人去后园中走了一会儿。
也不知是饮了冷茶还是吹了冷风,到了傍晚,喉咙便开始发涩发痒。
尉迟越从太极宫回来,便发觉沈宜秋的声音瓮瓮的。
沈宜秋掩嘴咳嗽两声,敛衽向他行礼:「请殿下恕罪,妾似是染了风寒,不便伺候殿下。」
尉迟越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身边,不等她回过神来,一个温暖的手掌已经扣到了她额头上。
太子蹙着眉摸了一会儿,也说不上来她有没有发热,便即叫人去请陶奉御,又张罗人去传膳,全无要走的意思。
沈宜秋只得道:「还请殿下移驾,以免过了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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