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2段
转眼到了七月里,眼看着大婚在即,宫里遣了若干女史、傅姆和师姆至沈府,教导册妃和皇太子大婚的礼仪,沈宜秋的清闲日子便到头了。
好在她上辈子都经历过,一回生二回熟,礼仪虽繁冗,她学起来却也游刃有余、驾轻就熟,让那女史等人连连点头,心道皇后娘娘果真慧眼如炬,选出的太子妃端庄娴雅,行止仪态竟胜过许多入宫多年的嫔妃。
沈宜秋知道他们是张皇后信重的人,待他们也是礼遇有加,到八月大婚时,这些人与她已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不觉到了大婚当日。
黄昏皇太子便要来亲迎,沈家众人如临大敌。
沈大郎夫妇尤其紧张,他们要代替沈宜秋父母的职责,一应礼仪都不能出分毫差错,否则便是不敬天子,侮慢东宫。
可怜他们一心想将自己女儿嫁进东宫,终究替别人做了嫁衣裳。最可气的是那片弄巧成拙的五色梧桐叶,如今好似贴在了他的脑门上,同僚故友见了,都要笑着调侃一句:「沈郎,那梧桐叶可否借某一观?」
沈家其他人尽管叫无情无义的沈七娘寒了心,但沈家出了太子妃,毕竟是颜面有光的事,上至沈老夫人,下至马夫杂役,全都与有荣焉。
沈家的男子在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见了太子如何与他攀谈,最好能出其不意、一鸣惊人,若是碰巧入了他的眼,平步青云便指日可待;各房的主母夫人和小娘子不能在前头观礼,心中遗憾自不必说,婢仆们只求瞻仰太子殿下一眼,本来偷奸耍滑的,如今争着抢着去前头干活。
阖府上下群情激昂,只有沈宜秋平静如常,仿佛置身事外。
若她还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女,此时必定忐忑不安又浮想联翩,对那只见过一面,连样貌都没看清的夫君心怀憧憬,对未来的生活抱着希冀。
可重来一遭,她只觉得早起很困,褕翟衣和满头的花钗比记忆中还沉,压得她脖子疼。
再就是想到一天到晚粒米、滴水不得进,她只盼着能早点将这一天熬过去。
尉迟越却也丝毫不比她轻松。
他一大早天未亮便起床沐浴更衣,换上沉重得衮冕服,乘着金辂车到承天门,接受群官朝拜,然后拜见皇帝,繁冗的仪式和祭礼要从日出持续到黄昏。
尉迟越上辈子不满于张皇后越俎代庖替他选了沈氏女,对婚礼也没什么憧憬,只当这是寻常的庙祭、郊祭,便是繁琐些,跟着司礼官的指示按部就班也就是了。
可这辈子是他自己选的沈氏,又颇费了一番周折,只想快些看到他千辛万苦娶来的妻室。
到了这一步,便如登山时距离峰顶一步之遥,最是焦急又难熬。
他只觉充当礼官的侍中大约是成心与他作对,故意将每个字都拖长。好不容易等老头说出「礼毕」两字,又嫌皇帝起身离座太慢。
眼巴巴地将皇帝盼走,尉迟越只觉自己等了足有一年,再也不愿耽搁,抄起礼烛,登上金辂车,带着卤簿,向沈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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