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1/1段
他在无数次笔走游龙后,终于忍不住心里积压的愤怒,一把推开紫檀木书案上一摞摞的公文,骂道:「这些狗屁言官,成日里就知道弹劾这个训斥那个,到真做实事的时候没一个能用的!弹劾我?那黄河决堤的水你们去治,贵州的难民问题你们来解决!」
「读了几十年的书就知道用来放屁!」
容芷连忙上去捡掉落的公文,又听清脆的「喀嚓」声响,孙怀蔚把手里的笔杆也折断了,撑着头坐在太师椅上深深地吸气。
他此时甚至有些怀念当初在朝堂上,成日与自己争锋相对的太子派系,至少他们是有真本事的人!
门外走来锦衣卫的人,说世安王世子仍是不肯承认谋逆,指挥使大人已经亲自去审讯了。
「太子殿下呢?」
来人听孙大人冰冷严厉的声音中略带疲乏,回道:「殿下还在行宫……休息。」
孙怀蔚长长地吸了口气,若不是有外人在这里,他还想骂。以前有前太子在时,十六皇子迫于压力,尚且知道努力上进,如今大局初定,他似乎松懈了不少,只在宫里专等皇帝咽气,好龙袍加身,自己坐上皇位。
沉眉半晌,他才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告诉你们指挥使大人,我随后就来。」
说完他让容芷伺候他换衣洗漱,披上玄色鹤氅流星般地出了门,身后跟着一队护卫。只是离开之前,容芷问了句:「您又走了,待会儿高姑娘醒来不见您,又会闹了。」
听到「高姑娘」三字,孙怀蔚紧绷的面色才有了一丝放松,他看了看厢房,说道:「你就告诉她,我今日会回来陪她用晚膳……罢了,你就说我今日会早些回来。」
他不敢许诺,若是到晚上回不来,她一定会守着一桌子的冷菜等他。
容芷很为难,又说:「可是这话已经连着说过一段日子了,昨日就不管用了,高姑娘一直哭着闹着要出府找您,奴婢们哄也哄不住。」
孙怀蔚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还是和她说,我今晚会回来陪她用膳。」说完便疾步走出了汀兰院。
容芷看着自家少爷离去的背影,心里不住犯疑。那位高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少爷明明很在乎她,但是从没动过她。容芷一直在边上伺候着,就见两人动作言语间很是亲密,但不像是男女相悦,更像是一对兄妹。
那高姑娘从来也只叫少爷哥哥,而且叫得奇怪,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哥哥」叫做「鸽鸽」,举止言谈像个顽劣女童一般。
最初高姑娘进府时,她还以为少爷喜新厌旧,把表姑娘忘了,但每每她守夜时,总能听到少爷在睡梦中喊表姑娘的名字,声音说不出的压抑和痛苦,似乎备受煎熬。
孙怀蔚赶到诏狱时,陆伟里已经成了个血人,浑身尽是鞭子落下的痕迹。他在牢狱一角的椅上坐下,冷眼看着锦衣卫的指挥使审讯,修长的手指不时在叩击在木桌上。看着那张和陆玉武几分相似的脸庞,心里生出一丝痛快。
「又晕了!」指挥使停了鞭子,递了下属一个眼神,马上有人提来冷水要往陆伟里身上泼去。这时黑暗角落里的孙怀蔚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让我来。」
指挥使立刻躬身献上鞭子,不过孙怀蔚只瞟了一眼,没有接过,指挥使便收回鞭子,恭敬地退到一旁。
陆伟里在一桶冷水的刺激后醒来,就见迎面站着个冷面如霜的男子,暗淡的牢房中,那张白皙的脸白得刺眼,越发显得长眉乌浓,眸子黑亮。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入了地狱。
「世子?」孙怀蔚歪了歪唇角,「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承认你父亲世安王通敌叛国,我就求皇上不再牵连你,王位保留,依旧由你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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