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3段
荆家大厅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几乎全荆家村的人都跑来了,挤不进去的就在院外探看,上回屋子挤进这么多村人,还是两年前荆壁娶媳妇时。
人人兴奋谈笑,争看荆家小八儿带回来的「丫鬟」,唯独荆大鹏一张冷脸。
「三哥,有没有绳子?」
「要绳子做啥?」荆三哥转过来问他。
「我要绑牲口。」
「你不用忙了,哥哥们知道你要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宰了一头猪。你回来好好休息,平时忙着抓坏人辛苦了,这两天就在家里当大爷。」
屋子里就有一个「坏人」。荆大鹏忍住不说,恼得用力抹了抹脸。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呢?
当他背着女贼走回村子时,久候的爹娘早已迎出村口,要他仔细别跌着了姑娘;村人们亦争相问候姑娘,甚至大夫都主动跑来出诊。
他本想板起脸孔说她是可疑女贼,但一见到白发苍苍的老娘含着泪,高兴地说大鹏总算有女人照顾了,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管他在外头多么威风,回到荆家村,他就只是荆家的小八儿。
此时,女贼正在向大家「说故事」,他也想听听他是如何和这位「小田姑娘」结识的。
「小田流落南坪县城,饥寒交迫,晕倒街上,教正在巡城的荆大爷给救了。他知道我无家可归,便带我回家,让我养病;小田惶恐不已,又无一技之长赚取生活所需,待病好之后,只能为荆大爷打扫缝衣做饭,以报荆大爷收留的恩情。」
小田说完,以袖子轻轻揩了眼角,也有妇女红了眼眶。
「打扫缝衣做饭就够了,这些大鹏都做不来。」一干女眷齐声道。
「我上回去南坪,记得大鹏的屋子小,没有厨房。」有人问道。
「我去向邻人借灶。」小田不慌不忙地回道。
「对了,那边只有一张床,那你们晚上睡觉……」
整间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皆竖起耳朵准备听答案。
「荆大爷是大大的正人君子。」小田美目含泪,望向荆大鹏,一接触那瞪过来的大眼,立即不胜娇羞地低下头,幽幽地道:「小田命贱,本想随意打个地铺就睡,可荆大爷坚持要我睡他的好床,盖他的暖被,他自己去厅里打地铺。呜,小田这辈子没碰过像荆大爷这么好的人啊。」
荆大鹏握紧拳头。最好他每天累得骨头都快散了,从衙门回来还要睡又冷又硬的地铺!
他什么样的疑犯没见过,狡猾的、死不认错的、哭爹喊娘的,就是没见过这么会掰故事的女贼,随问随答,不见破锭,演戏的功夫更是他前所未见。
哼,扭到脚?荆大夫看了半天,说是脚筋发炎,并没伤到腿骨,帮她贴了一块狗皮膏药,旁边的家人村人还替她感谢老天保佑呢。
可他为何不当面揭破她的谎言?
瞧爹娘笑得那么开心,这些年来他回家,何曾让爹娘如此笑开怀了?
他是八个孩子里的老么,自幼受到爹娘兄姊的宠爱,他若待在村子里耕田或念书,应是生活无虞,甚至还有机会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可偏偏他选择了一个极具危险性的差事,十六岁离家到南坪县城,从小差役当到了大捕头,一晃十二个年头过去了,爹娘虽不说,但他绝对明白他们心底深处的那份担忧。
「我才说了两件,荆大爷抓坏人的英雄事迹还很多呢。」小田还在说着。
「小田姑娘你继续说吧,每回大鹏回来,从来不提他官兵捉强盗的趣事,我们也都是听来的,才知道大鹏这么神勇。」
「是的。也因为荆大捕头英明神武,有人帮他编了曲儿,我们南坪的小孩都会唱。」她扬起嗓音唱道:「南坪有铁捕,大鹏展翅飞……」
这女贼该娇羞的时候娇羞,该大方的时候大方,口齿清晰,应对得体,歌声清脆中带着圆润,说实话,还不难听,难怪这么快就p;瞧爹娘笑得那么开心,这些年来他回家,何曾让爹娘如此笑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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