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皎然明月色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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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士逢妖必诛,妖物同样如此,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

  她重伤未愈,一场大战又在所难免,所幸这妖物也被陆绮以玉石俱焚的手段重创,鳞甲破碎,鲜血淋漓,她集合众人之力放手一搏,未尝不能取胜。

  御敌的阵法飞快结成。

  “靳雪君!小心你身后!!”夏如突然爆发出厉喝,身形飞掠而去。

  “这等拙劣手段,还想乱我心神?”靳雪君更确信这妖物也是强弩之末。

  她正要出剑。

  却听“嗤”的一声。

  高耸的心口处,衣裳碎裂,长出了一截银白色的剑尖。

  ‘哪来的剑?’

  她心中生出一抹疑惑。

  剑尖一拧,将她的心脏绞碎。

  冷意像是飞快上涨的水面,吞没了她的口鼻与意识,她的身躯软了下来,最后的余光瞥见了出剑者的容貌。

  陆绮长身玉立,一对美眸无悲无喜。

  她抽回了带血的剑,闪电般斩向了其他几名阵法破碎后惨遭反噬、无力招架的弟子。

  她本就是杀手出身,刀剑使得极好,她用剑最大的特点便是精准,闪电般连出四剑后,这几名弟子的咽喉便被切断,夏如欺身接近时,陆绮幽幽开口,声线中透着天地寂灭般的冷漠:

  “取我白宣千尺——”

  陆绮的长剑被夏如一爪击飞,随后,她胸口中爪,断线纸鸢般向后跌去,仙容上却是笑意嫣然。

  《屐曲》背后的雾姥要在癫狂的舞蹈中降临,《妖乘经》背后的无名邪祟则在不断掠食人间的心魔,至于她所仰仗的邪祟……那是《惑神咒》之后的庞然妖物,它只在目睹欺骗与背叛后,才会为惑神咒的持有者显露出真形。

  背叛越是激烈,降临的邪祟也将越强大。

  黑云反常地弥漫起血色。

  苍穹上发出烈火烹油般的滋滋响声。

  眨眼之间,节肢动物一样细长的、长满刚毛的手臂撕开云层,缓缓伸向青皮金瞳的身躯。

  它降临了。

  ————

  余月从大礼堂中奔出,在一众学生诧异的目光里,径直跳上窗台,又在他们的尖叫声中,从二楼一跃而下。

  校长苏清嘉手持晶莹剔透的雪白长刀,紧随其后,灵动如飞。

  巫刀亮起锋芒的刹那,两人之间虚假的和谐彻底撕裂,战斗一触即发,当这柄梦寐以求的巫刀朝她眉心斩来时,余月惊惧地发现,自己竟不敢接下它的锋芒。

  她从二楼跳下,双足沾地的刹那,立即箭步前冲,向着学校外头奔去,背后刀光飞落,灵蛇般紧追不舍。

  余月终于明白,苏清嘉带着她参观校园,真正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向她展示这一切的“真实”,当时她并不在意,只当是苏清嘉使用了某种高阶的幻术,绝不会想到,这一切的来源竟是匠人的力量。

  难怪这里的学生,哪怕上台表演节目,大都穿着最简单的校服,原来是缺一个裁缝!

  她竟是送上门来了!

  余月倍感耻辱。

  她从西景国一路循着线索追到这里,竟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现在回想,这些线索极有可能是苏清嘉的刻意安排。

  容不得细想,刀刃破风之声已在身后响起。

  两人距离不断拉近,眼看就要触碰到一起,余月猛地折身,跃上一座高大的假山,随后全力蹬跳,来到一片矮楼的屋顶,她沿着屋脊飞奔,在楼房之间穿梭,展露出的速度和力量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可她根本甩不开苏清嘉。

  锋芒追赶着她的背脊,刀刃在身后信手切割,沿途的假山、屋瓦都被斩出大片平整的切口,又立刻被匠神的伟力复原。

  余月用的是苏真经过修炼后的身体,穿的是也是便于跑步的鞋子,可她却摆脱不了苏清嘉的追赶,这只能归咎为实力的差距,这让余月更加无法接受。

  刀光照亮了她的后颈。

  余月矮身躲过了这记横斩,趁势出腿去绊苏清嘉的脚,苏清嘉轻轻跳起,躲过了这一损招,之后回马一刀,直刺余月心口,余月没有兵器用于格挡,只能用鬼魅的身法躲避,连续躲了十多招后,余月一口气用尽,背心亦浮上了一层细密汗珠。

  她不敢再战,蹬踏着墙体继续向上飞跃,来到了一座楼的天台上。

  余月见地上散落着几根钢材,想也没想,抄起来就当武器,试图挡住苏清嘉的刀光,可如今的三首神罡早就暗合了匠人之力,她的钢管刚刚刺出,立刻变得柔软如绸缎,反而像蛇一样顺着她的手臂缠上身躯。

  余月大叫不妙,再想甩开这根钢材已无法做到,只能带着它更为不便地闪避,一阵舞蹈般天花乱坠的闪避之后,余月的耳畔出现一道清越的嗡响。

  三首神罡抵在了她的脖颈。

  时近傍晚,暮色四合,天台上洒着一片血气弥漫的暖光,余月的侧脸在光中停顿,显得极为落寞。

  “裁缝姑娘,你还要往哪儿跑?”苏清嘉莞尔:“还以为你要拿学生做挡箭牌,你是知道这没有用,还是不屑做这么没品的事呢?”

  “当然是我品德高尚。”

  余月浅叹一声,问:“是我输了,可是,你能让我输个明白吗?”

  “你哪里不明白?”苏清嘉问。

  “关于三首神罡的线索是你故意留给我的?”余月问。

  “是,那是千年之前的事了,那时,我想要把这柄妖刀打造圆满,给斩空飞升多一成胜算,可我寻遍天下,始终没能找到你的魂魄,于是,我写下了两份秘籍,一份是通往我飞升之地的地图,另一份则是令妖刀现身的口诀,我将它们藏在死刑犯身上,带入老匠所中,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进入老匠所,并找到它。”苏清嘉平静地解释。

  “你等了我一千多年?”余月问。

  “别把自己想得那样重要,当年顺手为之的事而已,如果不是孪生箓招来了太多麻烦,我几乎都要忘了这些。”苏清嘉说。

  “那这柄巫刀呢?你从哪里得到的它,为什么他们三个的魂魄会被封印在这把刀里?”余月问。

  “这柄巫刀只能以魂魄为鞘。”苏清嘉说。

  余月当然知晓这一点,她最先搜寻的,便是夏如与苏真的魂魄,并在夏如的魂魄里找到了一把拙劣的仿品,之后,她又怀疑这柄刀藏在邵晓晓的灵魂里,所以追杀了过来,谁知道这一切都是苏清嘉的诡计,她将邵晓晓带来学校,反倒给苏清嘉提供了寄存之处。

  “这三个魂魄并没有封印在刀中,这柄巫刀是容纳他们魂魄的躯壳,同时,这魂魄又是承载巫刀锋芒的刀鞘。”苏清嘉说。

  “魂魄怎么能又住在刀里,又给刀当鞘?你在讲什么?高中课本上的对立统一?”

  余月觉得苏清嘉在说谎,她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肯定道:“没有法术可以做到。”

  “法术不可以,但巫术可以。”苏清嘉说。

  “巫术?”

  余月想起什么,目露凶光。

  “很多人以为巫术和法术是同一种东西,但其实它们有所差别,巫术更难以捉摸,施展一个火球,百试百灵的是法术,时灵时不灵的则是巫术。法术对于法力的需求是稳固的,巫术则不然,它是不确定的,即使是毫无法力的人施展巫师的诅咒也有可能灵验。

  人们喜欢有逻辑的事物,讨厌不确定的东西,修士也是如此,所以这几千年里,巫师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屠戮,到我斩空飞升的那年,仅存的大巫也被锁在了各国的观星台,一生一世只能为王族占卜。”苏清嘉很有耐心地讲述这些,她并不是讲给余月听的,而是在说给身体里的邵晓晓里。

  文艺汇演的舞台剧开始之后,邵晓晓就一直处于很懵的状态,什么白云城斩妖,什么三首神罡现世,还有现在提及的巫师,纵使她知道了西景国的存在,也根本听不懂她们的对话,她能看懂的,只有余月被学姐正义擒拿,可是,余月要被杀死了吗?

  纵然知道了余月是妖女,邵晓晓也不太能接受杀人这件事,况且她现在用的是苏真的身体,学姐一刀斩落,不会牵累到苏真吗?

  “原来你是巫师。”余月轻声说。

  “我是巫王的后人。”苏清嘉说。

  “巫王……”

  余月努力回忆,终于记起了一些往事:“当年讨伐我们的八位王中,巫王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却也是最难缠的那个,不过,无论对手是谁,我们都没觉得会输。”

  可现在,所有对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一战,四尊神匠被诸王击败,匠人的鲜血与尸骨诅咒了他们葬身的土壤,形成了今天最可怕的禁地,老匠所。

  “什么八王,不过是一群逆臣贼子。”

  余月回忆着模糊不清的往事,咀嚼着早已遥远的仇恨,眼睛被夕阳映成诡异的红色:“万年之前,匠人带领苍生踏足了那片贫瘠的土地,从部落到城寨到国家,匠人创造了最初的一切,我们制作衣裳为人们御寒,制造农具供人们耕耘,制造房屋与城墙供人们安居,还有兵器和铠甲,有了它们,人类才得以忤逆群妖的獠牙,在荒原上开疆扩土。如今的西景国正是匠人们在蛮荒之中开辟出来的啊,你的先祖非但不感激匠人的盖世功劳,还发动战争将我们杀死,何其可笑。”

  “匠人功高盖世,从未有人否认,但是,你们的死亡也是咎由自取。”

  苏清嘉的眼睛宛若一面镜子,余月眸底的火焰亦在她瞳孔中燃烧,她说:“那个年代太过久远,诸多往事已不可考,但可以确证,在匠人王朝的末年,你们想要修建四座史无前例的恢弘建筑,用这奇迹般的景观树碑立传,为此,你们调用了近千万人,耗费了上百年的时间,不计其数的苍生因此丧命。”

  “……”

  余月静立天台之上,望着楼房间往来的白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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