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51章】掌教首席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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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秀衣嗓音不大,但周遭却安静得针落可闻,这让她的每个字句都掷地有声,稳落清晰。

  死寂一样的静默中,谢秀衣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吐字:“我……不服。”

  出口成章、才藻艳逸的文士,穷尽言语,最终却只是将万般心绪汇聚成了这浅薄短小的三字。

  “若当真如天子所言,太女之所为皆为祸国害民之举,而今苍天在上,先灵为鉴,是非对错当以民意为天。”

  “在下愿以司命之仪,递刀呈世,为吾主鸣冤。”

  此话一出,祭台下当即哗然,百姓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皇权争斗与朝堂政治对平民百姓来说其实十分遥远,但方才将士念诵的檄文字字珠玑,许多政策也与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稍加点拨便能明晰。百姓愚昧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但涉及自家的一亩三寸地,他们又比谁都精明。檄文中写得清清楚楚,不少百姓听完后都有醍醐灌顶之感,瞬间醒悟过来自己平日里是如何被贵族“剥削”的。

  谢秀衣是跟随宣白凤见过底层苦难的,她很清楚檄文要怎么写才能煽动民众们的怒意。而她另一个陷阱则藏在檄文内各大世家不为人知的丑闻里。这样一来,注重自身利益的百姓会明白宣白凤为他们做了什么,世家贵族们却只会愤怒于自己的家丑被揭露了出去,错以为谢秀衣是拿捏了他们的把柄意图谋反,从而忽视了那些看似微末的东西。

  至于贱民们的愤怒?哈?那点子三瓜两枣,拿到手里还不够塞牙缝。更何况这些平日里被如何踢打都不敢吭声的牛马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

  被愤怒焚毁了理智的贵族们并没有意识到,相同的境况之下,“一个人”与“许多人”是不一样的。

  一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放在一个利益共生的群体中便会化为澎湃的海浪,冲垮本就不算牢固的岸堤。

  ——“啪”,落入棋盘的又一枚棋。

  于是,众人便听见,那坐在轮椅之上、弱不胜衣的女子抬了抬下巴,微笑着朝众人示意。

  “那么,有人……想要持刀吗?”

  喧哗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这种安静却与先前不同,暗潮汹涌之中,就连吐息都变得逼仄而又压抑。

  祭台上的女子纤细瘦弱、精致美丽,那种丝绸锦缎与金莼玉粒娇养出来的仪态气度,让整日与黄土打交道的平民不敢接近。别说走上祭台持刀伤人了,往常平民百姓见到贵族都要俯身行礼。即便有人对这琉璃般脆弱的贵族女子怀有恶心,但也只敢在心里悄悄臆想一下,要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是万万不敢的。且不说拿起司命刀就要承担起伤人的因果,看那守卫在祭坛四周的将士,谁敢保证不会被秋后算账呢?

  于是,场面便这样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站在人群中的沈如如看着祭坛,神情略显不耐。

  沈如如出身商贾之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不必下地耕田,甚至还能读书识字。那篇檄文中阐述的贵族世家的贪婪吃相确实让沈如如心生震撼与愤懑,但也仅此而已了。

  沈如如的家族既不属于被剥削得最惨的底层阶级,也无法跻身宴席分肉的上层阶级。虽然读书明理让她了解了世俗的黑暗,可要让她为世道做些什么、改变什么,她也只是有心无力。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连自己的生活都顾及不来的平民百姓呢?

  沈如如觉得,“司命刀之仪”本身就是一个贵族用来作秀的笑话。

  直到,一名衣衫稍显落拓但也能一眼窥出并非平民的青年男子瑟缩着走上祭台,站在那名女子的对立面上。

  那个瞬间,沈如如觉得那些将士们的目光都能把那男子当场看杀。

  “……文常侯,不,应该是‘谢军师’。”万众瞩目之下,那落魄的青年士子咽了一口唾沫,却还是木桩一样僵硬地站立着,口气很冲地道,“我听那些军中将士们是这般称呼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不,你、你大概已经不记得我这种无名小卒了。但、但我还是想说——”

  青年士子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扶台县曲安周氏之子,你可能不记得,我父亲乃扶台县论纷纷,交头接耳。皇权争斗与朝堂政治对平民百姓来说其实十分遥远,但方才将士念诵的檄文字字珠玑,许多政策也与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稍加点拨便能明晰。百姓愚昧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但涉及自家的一亩三寸地,他们又比谁都精明。檄文中写得清清楚楚,不少百姓听完后都有醍醐灌顶之感,瞬间醒悟过来自己平日里是如何被贵族“剥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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