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第1/4段
待陆知杭讲得口干舌燥,从外由内层层递进,随手饮下一杯奶茶,才堪堪把南阳县治水的思路讲清楚。
云祈指尖不自觉地敲了敲石桌,片刻过后,倏然垂下眼眸低低一笑,“满朝百官竟不如一位秀才。”
这话无疑是肯定了陆知杭的论点。
陆知杭本就只是在思忖如果是自己遇到南阳县的难题,该如何处置,既然云祈问起,就随口回答了一下,并未觉得和往日同符元明对答有何不同。
“谬赞了。”见云祈如此盛赞,竟把他与百官相论,不由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只觉得愧不敢当。
“陆公子有治世之能,日后必有自己的一番造化。”云祈淡然一笑,犹如山涧清泉。
倒是他小瞧了这人,能被许久不曾收徒的符元明收为学生,自然非同凡响,文采虽算得上不错,但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不是空谈经义,不会实事之辈。
若是昨日的云祈,只想着靠着结交陆知杭,进而接触、甚至笼络符元明,在对方的治水理论过后,是真正的对陆知杭另眼相看了。
毋庸置疑,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夺嫡上,兴许无甚助力,但在治世上,陆知杭的用处就不小了,光是治水上的才能就非同小可。
“你既是来对弈的,凭白被我耽误了一个时辰,还是先与予行一较高下才是。”陆知杭收起石桌上的治水经,没忘了对方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好。”云祈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旁的白棋。
他对下五子棋并无什么兴趣,但既然用了这个借口,就得继续做戏做到底。
两人的先后手用了猜先的方法,陆知杭运气好上一筹,这简单的规则之下,几乎只要让他拿到先手就必赢无疑。
经过昨日的惨败,今天的战况好上了不少,几乎是只要先手的那方就能拿下比赛。
许是没了昨日的争强好胜,一心都在棋盘上,云祈漫不经心地打量起了面前人执棋的手来。
陆知杭是右手执子,莹润深黑的黑棋犹如黑曜石般,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手背处青紫的脉络清晰可见,好似艺术品般,有男人的宽大,指节纤瘦却有力。
云祈不着痕迹的对比起了两人的手来,都是一般无二的好看,但类型却大为不同。
细看下能瞧得清楚对方指节上薄薄的茧子,想是勤练书法所致。
云祈向来穿得严严实实,就是担心男子的特征在人瞧见了。
随着年龄渐长,哪怕有意隐瞒,有时都会惹人猜疑。
云祈身侧的钟珂就是他专门挑选的心腹,身量不输男子,在对方的衬托下自己反倒显得不那么突兀。
“我的手可有什么不妥?”陆知杭放下一子后,把右手摊开端详了会,奇道。
偷看被抓包的某人毫不露怯,潋滟俊美的脸上眉眼弯弯,戏谑道:“今日得见,才知何谓素手纤纤。”
“嗯?这话形容你贴切些。”陆知杭视线从自己宽大带着薄茧的手心离开,瞥了一眼云祈执棋的手,轻笑道。
说来,怎地觉得哪儿不对劲?
好看是好看,但与寻常女子相比,尺寸显得有些大了。
陆知杭犹豫了会,没说出口,对方的手巧夺天工,好看得紧,大些就大些吧,说出来就有些伤女儿家的心了。
“万不敢与陆公子这等芝兰玉树之人相比。”云祈云淡风轻道。
陆知杭把已经终盘的棋子收好,调笑地说道:“你这般看着男子的手,心上人岂不是要吃味?”
“心上人?”云祈似笑非笑地望向了陆知杭。
“嗯,十六、七岁的年华,不正是要议亲的时候?”陆知杭缓缓道,眼眸微微一闪。
虽不赞同这么年纪就谈婚论嫁,奈何晏国人大多早婚,十四岁就准备成亲的大有人在,一般十七岁的年纪,在晏国大多已经成家立业了,诸如阮阳平之流毕竟是少数。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来看,陆知杭料想云祈应该还未成亲。
若是成了亲,他也不敢与对方相约对弈。
只是他心中并未十足肯定云祈还未成亲,这话又何尝不是带着几分试探在里面呢。
在脱口而出的那瞬间,他面上漫不经心,实则心率早已紊乱了几分。
“人活着一定要成亲吗?”云祈嗤笑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话一出,四周伺候的侍女皆是一震,虽碍于身份不敢妄言,但看向云祈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好似对方在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般。
晏国未有女子不成婚,父母有罪的论调,但是在往前几个朝代却是强迫性要求女子必须在二十岁前成亲,否则父母亲族都面上无光。
这俗世的偏见影响深远,哪怕是在晏朝这个女子地位大大提高的国度,都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仿佛不成亲,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般。
陆知杭抬首看向了云祈,恍若未闻般,轻笑了声,“说的也是。”
陆知杭的话音刚落下,一旁的侍女纷纷瞪大了双眼,视线有一瞬间大胆的流连在了二人的身上,四肢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们主子这是在说什么荤话呢!
殿下不懂事,怎么连符尚书的学生这等饱读诗书之人都能在此胡言乱语!
生为子女,不听父母之命,还觉得不成婚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简直……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你不觉得我这是悖言乱辞?”云祈左手倚着额角,微微偏头,眼底透露出几分耐人寻味。
他能这般想,别人只道他是肤浅末学,可陆知杭是当世大儒符元明的弟子,当这个人那般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时,对外人造成的震撼不亚于平地惊雷。
哪怕云祈说得随意,内心却没有想到寻找人认同的意思,更何况是一个熟读经义,套上了条条框框的书生。
他此生若是不能夺嫡,被人发现了男儿身,只怕唯有死路一条。
听着云祈的问话,俊俏的少年倏地站起身来,在众多侍女不明所以时,双手撑在石桌两旁,弯腰靠近云祈,滚烫的气息也一同轻呼在精巧的耳廓上,引起阵阵酥痒。
云祈眉梢染上几分冷意,他耳朵向来敏感,未经他人触碰的地方骤然被侵袭,正想远离那惹人发软的热源,就听到那人附耳低声道:
“成不成亲与他们何干?”
那清冽低哑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回荡,一如呼吸那般平稳悠长,好似在谁的心尖撩拨过。
云祈神情一怔,微微侧过脸来看了眼陆知杭那张清隽的脸,惊讶过后方才勾唇一笑,“陆公子妄言。”
陆知杭起身,望着云祈的表情,显然对方的心情不错,言不由心,便也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不过他并非是不想成亲,只是不想被包办婚姻罢了,至少得是两情相悦,不然那日子与寡夫有何异?
这笑声笑得莫名,侍女们面面相觑,暗暗好奇起了公子附耳与对方说了什么,竟如此默契的一同笑得这般愉悦。
这日两人照旧对弈,云祈的棋艺不过一晚的功夫就突飞猛进,黑白子在棋盘上难舍难分,若不是顾及对方不会围棋,陆知杭还想再一较高下。
明明与昨日一样,都是谈笑间对弈,陆知杭却莫名的觉得与云祈的关系近了不少,许是两人都有着在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思想,话题不再如一开始的客气疏离,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深入,勉强算得上是好友。
可怜了自己朦胧的好感还未渐生爱意,就要咽在肚子里了。
五子棋的规则实在是简单得很,上限也就如此了,两人对弈了几却没有想到寻找人认同的意思,更何况是一个熟读经义,套上了条条框框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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