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事乎好事乎?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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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最爱吃鸭蛋吗?为何要留给大哥?”

  “大哥身上掉下这么多皮皮,我想,一定更需要补身子。”

  国藩一骨碌坐起,扶着国荃肩膀:“九弟,这是谁教你说的?你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懂事?”

  “没,没有啊,我是弟弟,应该帮助哥哥的。”

  国荃的童言令国藩动容:“好九弟,大哥看好你!”

  “为什么我和大哥说话,大哥总是夸我?”

  国藩抿嘴一笑:“刚才,好像听到,谁在院子里说,想早出生几年,也想当大哥呢?”

  国荃被问得不知所措:“是我。”

  “说说为什么。”

  “因为,因为大哥学问多,可以教导弟弟,可以不挨别人骂,谁不听话,可以惩罚他们。”“还有吗?”“没有了。”

  “九弟,大哥也是由小长大的,像你一样慢慢长大的。要想少犯错,不挨骂,就得好好读书,读书多了,自然会明白很多道理,当然,错也就很少犯了。”

  国荃回眼看看满屋的书:“像大哥一样,读满屋子的书吗?”

  “嗯,这还不够。”“哇,这什么时候才可以读完?”

  “九弟再长大些,便会知道,读书是件多么有趣的事。”

  “我还是,不要长得太快吧,这么多书,好可怕。”

  国藩拉起国荃的小手,拍拍沾在手上的皮屑:“九弟现在尚小,不会读这么多书的。来,我们洗洗手。”

  国藩拉着国荃到脸盆洗手:“你帮大哥研墨,大哥教你写字如何?”国荃闻听,跳着脚喊着,“好啊好啊,我喜欢做这个事!”

  国藩铺开纸张,拿出砚台和墨,国荃爬上椅子跪在上面,煞有介事地挽起袖子,国藩从书柜拿下一个瓶子放在桌上:

  “大哥,这是什么?”

  “这是雨水,用雨水研墨,写出的字最漂亮。”

  “哥哥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世间事事皆学问,不读书怎么会知道?”

  “读书也会知道这个?啊,太好玩了。”小国荃兴趣道。

  国藩扶着国荃的手,一边研墨一边教着:

  “研墨时,一定要这样,均匀地重按轻推,由外到内反复转磨,墨与砚池要保持垂直。”

  国荃小手被哥哥扶着转着,稚气地问道:

  “大哥,如果天不下雨,就不能写字了吗?”

  “下雨时用盆子接着,待雨水沉淀后,再将上面干净的水保存起来。”

  “如果雨水用完了呢?”

  “那就用井水。总之,研墨不能用热水,也不能用茶水。”

  “哦,我明白了,研墨用雨水最好,不能用热水,也不能用茶水。大哥,回头再下雨,我帮你接很多很多的雨水,让大哥用不完。”

  国藩疼爱地拍了拍国荃脑袋:“九弟真是个机灵鬼!”

  “大哥,你写个山西给我看。”“哦?为什么要大哥写山西?”

  “我长大,要带娘去山西看枣树。”

  “去山西看枣树?”“是啊,我们家的枣树,就是从山西来的。我想,山西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枣树。娘说,没去过山西,我想要娘去看看。”

  国藩惊讶地望着弟弟:“九弟这么小,就好有思想耶。”

  “是大哥教我的,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我猜,就是这个意思吧。”

  “九弟,你真是惊到大哥了!你才四岁不到,怎会有如此悟性?”

  “爷爷说,四岁学的知识,到老都不会忘记;四十岁学的东西,学着忘着;六十学的东西,学过就忘。爷爷要我把现在学的和听到的东西,用心记着,或许现在不懂,长大了就会懂得。”

  “小九弟,你真是比大哥小时候聪明太多了!”

  “我真的比大哥还聪明吗?”

  “当然!你不但聪明,悟性也极好。来,大哥写山西给你看。”

  人在院里就听到织房的笑声,女眷们涌在织房围着奶奶,奶奶从包袱里拿出一堆宝贝,一一介绍着:“这几个绣样,是从你表嫂那拿的,你表嫂绣的鸳鸯真是跟活的一样。那双手,真叫一个巧!”

  快嘴的国芝不服气:“哈,鸳鸯跟活的一样,放在水里会戏水是吗?瞧您把表嫂夸的,难道比我娘绣得还好?”

  奶奶说:“你娘绣得也好。嗯,这是你婶子新织的布,都染好了色。马上过年了,可以做棉衣用。”奶奶又拿出一块缎子,对儿媳道,“这块缎子,是孙媳妇坐月子收的礼,说我大孙子是读书人,以后少不了抛头露面,让你给国藩做身长袍,好歹应个体面。”

  江氏接过欣赏着:“难为表哥处处想着,唉,他们也不富裕。”

  奶奶哀叹一声:“咱家孩子多,睁眼就是十几张嘴等着,我也是舍着老脸,给什么就要什么了。好在自己娘家人,也没什么见外的。”

  国蕙和国芝对视一笑,国芝回身从矮柜上拿下一件做好的棉衣:“奶奶,这是我和姐姐给您做的新棉衣,您瞧瞧,针线做得如何?”

  奶奶接过,检验官似的:“嗯,针线是不错,均匀,针脚也好。”

  “比我表嫂,谁做得更好?”奶奶被调皮的国芝说笑:

  “你这个刀子嘴啊!就是容不得我夸别人几句。”国芝撒娇地,“说嘛说嘛,比我表嫂做得怎么样?”

  奶奶忍俊不禁地:“我偏不说!你呀,还是赶紧找个婆家嫁出去算了,整天就会和我耍皮。”

  “我若是真的嫁了,您可就少了一个疼您的孙女啦!”国芝搂着奶奶撒娇,“奶奶真舍得我嫁出去啊?”

  江氏点下国芝的脑门:“轻点吧,把奶奶给摇昏了!”

  一轮冷月渐渐爬上树梢,晚秋的风儿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白玉堂各个房间的灯又亮了起来,透过国藩的窗棂,隐约听到国藩在辅导国潢温习功课:

  “四弟,不过心的背诵,永远也记不到心里。来,再来一遍。”

  国潢重新背诵着:“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一天的劳累总算停歇了下来。曾麟书和夫人坐在卧室,一个缝着婴儿衣服,一个闷头抽烟。

  夫人停住手中活儿,深深舒了口气:“眼看过了年,肚子里这个也要生了。”曾麟书烟筒桌上一放:“这个愁不用你发,家里这么多孩子不也没饿死一个。”

  “怎么说话呢?”

  曾麟书低头思忖片刻,不由暗自发笑:“若明年我们再添个男孩,我们几个堂兄弟正好凑个整数,十个男孩!呵呵,整十个!”

  夫人说:“怎么可能整十个?本家那么多兄弟,人家也会继续生。”

  “那岂不更好,说明我们曾家香火旺盛。”

  夫人又是一声叹息:“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一家老小,不光是吃喝就能打发得住的。你和国藩进城赶考,哪次不得准备盘缠,哪文钱不是从牙缝抠出来的。”

  “好了,别净说这些,明日一早,我就和国藩去把多余的稻米卖了。”

  “国藩的药方开好几天了,药还没拿。”

  “明天卖了米,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抓药。来,我扶你起来,早点歇吧。”

  江氏起身,按着酸沉的腰往里屋走着说着:“唉!也真够难为你的,后天家塾又要拜师了。”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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