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观浏阳文庙古乐第3/4段
江氏一怔:“你怎么好要人家东西?”
曾麟书脸沉了下来:“这个礼,一定要收着。他把家里不知放了多少年的腊肉,拿来拜师。或许过年他们都没舍得吃过,不能伤了孩子的热情。你去拿些东西,把礼还回去便是。”
曾麟书说着向前院走去。江氏眨巴下眼:“诶?你这是要去哪里?”
“别问了,我到村子里走走。”
江氏还想说什么,曾麟书已经走去。
国荃、国葆、壮芽,正在书房练字,江氏拎着袋东西进来。“娘,我们在教壮芽写字呢。”国葆说。
“嗯好,等下壮芽回家,让他把这个带回去。”
壮芽看着江氏手里提的袋子没等反应,江氏说道:“壮芽,你拿的东西,师父收下了,这是师父回送给你娘的。”
壮芽张口结舌地:“师娘,我,我怎么能...再收您的礼?”
江氏淡然一笑:“这是送给你娘的,烦劳你带回去。好了,你们习字吧。”江氏放下袋子转身走去。
“我就说嘛,我爹不会收你东西的。”国葆说。
壮芽难为情地:“这,哪有先生给学生送礼的?”
八岁的赵子壮,在国荃和国葆的介绍下,做了曾麟书的学生。从此,也和曾家结下不解之缘。
皎月挂上了树梢,玉兔开始捣药了。
国芝侧卧在床上,单手托着脑袋,美滋滋地端详着熟睡的桢第。她那明媚的眼睛,吐露着满满的母爱,仿佛在观自己的孩子。国芝五岁,还没灶台高,便站在凳子上跟着大人学做饭。一双巧手,一张利嘴,她的心却是三姐妹中最火热的一个。
秉钰怀抱小褥子从外面推门进来,国芝忙指着嘴:“嘘……”
秉钰笑着走近床前,看着熟睡的儿子:“又睡着了?”
“抱着抱着就睡着了,嘿嘿,像个小狗熊,能吃能睡。”国芝心里甜滋滋的,宛若在和别人说自己的孩子。
秉钰看着国芝笑道:“你呀,这么喜欢孩子,等将来自己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疼呢。”
“嗨!还不知猴年马月的事呢。”
秉钰看着儿子:“我把他抱回去吧,你也早点歇着。”
“不急嘛,你坐下,我们说说话。”国芝拉着秉钰。
“等下尿你一床。”秉钰说。
“尿就尿呗,又不是没尿过。”
秉钰点着国芝的鼻子:“你呀!”
曾麟书夫妇对坐在卧室,满脸的心事。二人沉默良久,江氏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家里是忙完一桩又一桩,实在不行,就先让国藩动身,只要能到了京城,我们再接着想办法。”
“我今天跑了一下午,凑了好几家才凑了个盘缠钱。孩子到了京城,又得吃又是住,他又人生地不熟的,唉!”曾麟书发愁道。
“是啊,光路上就得走一两个月,这可怎么是好。”夫人应和着。
曾麟书喃喃道:“今年的粮食,该卖的也卖了,该借的也借了。再往外圈里去想,实在也张不开口啊。”
“你总共凑了多少了?”
曾麟书摇了摇头:“加一起不到三十贯。我已答应国藩后天让他启程,可实在借不到了。”
江氏想了想说:“无论怎样,先打发孩子上路吧。路上不是要走两个月吗?这档口,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等筹到钱,马上给他寄过去。眼看,开春就要开考,总不能因为钱,把孩子堵在家里。”
“也只能这样了。”
国藩在卧室端着灯、在书柜前翻找书,秉钰抱着儿子回来:“这个小坏蛋,吃饱了就睡,白天睡足了,晚上我是别打算睡了。他不缠着我闹才怪。”
国藩回头一笑:“吃饱就睡才长得胖,他晚上闹,有我呢,我哄他玩。”
“来,你先抱着,我铺床。”
国藩接过儿子,轻轻吻了一口:“赶紧长大吧儿子。”
秉钰整理好床,回身将儿子接过放在床上,突然,一股心酸涌上心口,她喃喃地说道:“后天晚上,就是我们母子二人了……”
离别,又将是一场离别。国藩难过地看着妻子,心中说不出的苦楚。秉钰眼含泪花凝视着丈夫,国藩一把搂住妻子:“秉钰,这次我无论中与不中,绝不会像上次那样,我会很快回来与你和儿子团聚的。”
秉钰哽咽道:“我是可怜孩子,这么小,想让爹多抱抱的机会都没。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为你整理行装。”秉钰说着来到盆架前洗脸,低头一看,见门槛里面放着一个袋子,“这是什么?”
秉钰弯腰捡起,国藩走来打开一看,见是满满的铜钱和一张字条,秉钰展开念道:
“大哥,这是在大哥和嫂子的掩护下,我们共同赚的钱。此事在哥嫂心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我们在家用不着钱,大哥带上路上买水喝。”
秉钰念完,一把将字条攥在心口,夫妇俩四目相对,泪水顿时涌满了眼眶。
道光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国藩带着借贷和全家拼凑的三十二贯钱,吻别出生仅一个多月的儿子和妻子,再次踏上赴京会试的路。
又是一个隆冬,又是一次赶考路,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脚上穿了双厚厚的棉靴。鞋底和鞋帮都涂了层桐油,既可防水又可防止寒气窜到脚心。这是母亲亲手为他做的。
二十七岁的国藩,有着世上所有男人的一切挂碍。爱妻,娇儿,堂上父母,年迈的爷爷奶奶,还有默默力挺自己的弟弟;想起哪一个,他的心就像是被钩子钩着。可命运,像催征的战鼓,一切不容他多想。
跨了几个省的颠簸,载有国藩的马车终于驶进卢沟桥。
此时的京城,宛若冰雪世界,住户们的房檐、挂着一串串冰琉璃,道两边堆满了积雪,雪还在不住地下。街巷行走的小贩,拖着京腔的叫卖,随着朔风不时地飘来。那些不知冷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嬉闹着打着雪仗。国藩掀着轿帘看湿了眼眶,这是他多么熟悉的一幕。
会馆门房,郭嵩焘正和门房大爷围着炉子聊天。郭嵩焘缩着脑袋:“京师这个冷,我算是领教了。”
大爷淡笑一声:“你若是出了关,那才叫一个真冷!我在这儿住半辈子了,便也习惯了。冬天不冷,来年就没好年景,瑞雪兆丰年哪!”
大爷正说着,忽闻有人叩门,他慌忙走来,将大门打开一看:“涤生!你可算回来了!”国藩跺着脚哈着气,“大爷,您老还好吧?”
“好好,快进来。”大爷帮国藩拍着身上雪,“唉,这一路可遭了罪喽!”
郭嵩焘从门房冲了出来:“大哥!”国藩见是郭嵩焘,忙拥了上去,“伯琛!你几时到的?”
“我昨天下午到的,算着,你一两天准会到。”
大爷拎着行李:“涤生,你住的房子,我还一直给你留着。谁来,我都没让他们住。”
“谢谢大爷。”
“外面冷,来,屋里说话。”大爷领着二人来到后院,大爷将门打开,国藩进屋打量着熟悉的一切:“啊,又回来了!”
“涤生,你先安置着,我给你生火去。屋里没火站不住人。”大爷说着要走。“大爷,等下。”国藩忙从行李中取出一罐辣酱和一袋土产,“大爷,上次,我带的辣酱您老说好吃,这次,我专门多带了些。”
门房看着国藩的礼物:“你大老远地来,路上那么不容易,还想着给大爷带辣酱。”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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