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兰芝割肉救夫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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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藩走进里屋,默默地看着岱云清瘦的面庞,不觉心头一阵酸楚。他嘴里喃喃自语着:“岱云,你不能给我装熊,你一定要给我站起来!还记得当年梅兄我们三人,围在会馆小屋的火炉边,共同祈祷能一起留在京城的情景吗?是的,我们都留下了,可梅兄半道走了,剩下你和我相扶着走到今日。今天,你才二十八岁,刚刚升授六品官,做了内阁侍读,我们一点业绩还没做呢,镜海先生,竹茹先生,倭仁先生,还有那么多的好友,都还等着我们下次聚会呢,都在等着看你的修身日记呢。活着,一定要活着!”

  国藩把自己说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恰时,桂香走了进来,国藩回眼一看,边拭泪边指使着桂香:“桂香,麻烦你倒杯红糖水过来。”

  “是给陈老爷喝吗?”

  “对,我想,妇人坐月子,不都喝红糖水补血吗?”

  “对对,我老家都是这样,我就去。”

  桂香话毕,转身下去。国藩回眸岱云:“坏家伙,只要你乖乖醒来,我服侍你坐月子都行!”

  不会儿的工夫,桂香端着杯红糖水上来,国藩忙抱起岱云的身子:“岱老,我知你很难受,说不出话。倘若你心里明白,请配合我喝上几口糖水。你是身子太虚,太需要进补了,来,张开点嘴。”

  国藩搂着岱云,一勺勺地喂着,桂香抬眼望向国藩,心生无限好感。国藩对岱云道:“表现不错,还是喝进去些。我现在还将你放平,你躺着啊?”

  国藩将岱云放平在床上:“岱云,天一亮我们就拿到药了,你难受,就闭着眼睡吧。心里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在呢,家里老娘、弟妹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听明白了吗?”

  岱云眼角滑落出几滴泪水,国藩忙为其擦拭:“好样的!我知道你心里是清醒的,你睡吧,我守着你呢。”

  桂香说:“老爷,您请到外屋坐会儿吧,我给您泡茶提提神,让陈老爷一个人睡会儿。”

  国藩看了眼岱云,便和桂香走进外间坐下。桂香忙为国藩泡上新茶:“老爷,您忙了一整天,这又熬了大半夜,身子会不会吃不消?我帮您捶捶腿好吗?”

  国藩淡定地对桂香一笑:“你不也一样?来,你也坐下喝杯茶,我们说说话。”桂香难掩内心喜悦,坐在国藩的对面,“老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好想...”

  桂香好想你的你字没出口,国藩马上道:“桂香,老爷的家,你随时可以回去。可这里,你也看到了,确实离不开人。”

  桂香说:“那就等陈老爷的病痊愈了好吗?让陈夫人再找个帮手。我看原来的那个佣人,是不会回来了。”

  曾国藩说:“桂香,我听说,陈夫人在教你学认字。”

  桂香闻听一怔:“原来,老爷一直是在惦着我的?”

  曾国藩说:“你在这里的一切我都知道。跟太夫人学会了刺绣,也学了不少字,进步不小。我为你高兴。”

  “老爷,我...”

  桂香话没说完,国藩又给堵了回去:“桂香,识字多了就要读书,读书,才会明白很多事理。这世间哪,很多奇妙的东西,不读书很难知道。”

  “老爷,我就喜欢您这样的读书人,心眼又好,又有学识。”

  曾国藩道:“桂香,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受人帮助,心存感激。感恩之心人皆有之,这无可厚非,我说无可厚非你可懂得?”

  “好像懂吧。”

  曾国藩继续道:“桂香,你很纯洁,也很善良。你是一个不惜生命代价也要报恩的女孩。可报恩有很多种,比如,学着别人对自己的善举,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个被帮助的人,又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比拿生命、拿身子,去报偿意义更大。”

  桂香沉思片刻:“老爷是让我学着您的样子,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曾国藩说:“施恩不图报,这是我们做人的宗旨。有报恩的心,就去帮助需要的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可我对老爷是……”桂香欲向国藩表示爱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像初恋受挫的伤心人,眼泪汪汪、深情委屈地看着国藩……

  ............

  穆彰阿率几个贴身侍卫,从外面进了编检厅,院中行走的几位官员忙驻足施礼:“下官给穆中堂请安!”

  穆彰阿边走边回答道:“各位免礼,都忙去吧。”

  众官员各自谢过,便回了公事房。穆彰阿径直朝国藩公事房走来,随从们立在门外,国藩忽见穆彰阿到此忙上前施礼:“学生曾国藩,叩拜恩师!”

  穆彰阿和蔼而温和地摆摆手:“起来吧。”

  国藩起身,小心翼翼地看着穆:“恩师亲临关怀,学生不胜欣喜,还请恩师多多指教。”

  穆彰阿走近国藩桌前,信手拿起本书,随便翻了几下道:“涤生啊,你刚刚升授翰林院侍讲,眼下尚未补实,一定要利用这个空当,多做学问才是。”

  曾国藩说:“恩师教导的是,学生每日都在按自己制定的日课册作业,片刻也不敢怠慢。”

  穆彰阿意味深长地扶着国藩的肩说:“嗯,本师知你是有进取心的人,但本师尚需对你重锤敲。前日,吾与皇上议事,借机,也将你做事能力禀报于皇上,并将你以往写的诗文,呈与皇上过目。皇上对你动了垂爱之念。”

  国藩受宠若惊地慌忙跪下:“蒙恩师抬爱,学生感激涕零!”

  穆彰阿将国藩扶起,慈祥地端详着国藩,关怀而郑重地道:“自本师与你琉璃厂第一次邂逅,几年下来,你果然没让本师失望。这次翰詹大考尤为突出。你从一个三甲进士,一跃为翰詹大考第六名,此乃皇上钦点,来不得半点虚无。”

  曾国藩拱手道:“学生全赖恩师栽培。”

  穆彰阿说:“涤生,你可知翰林院是个什么地方,人文渊薮众贤芸芸!唯奇德奇才者、方为朝廷之栋梁。你若无才无德,纵是本师亲生子,本师亦是保举不得的。”

  曾国藩道:“恩师再造之恩,学生没齿难忘。学生的点滴进取,均来自恩师的时时警言与鞭策。”

  穆彰阿提醒道:“你做个心理准备,不日,皇上定会召见与你。日后,你不但要专心学问和修身,还要修口,寡语稳重不言自威。记住了?”

  “涤生绝不辜负恩师栽培。”

  “嗯,本师也在为你攒了把劲。希望你一如既往,不懈发奋,把握前程。前程,明白吗?”

  “学生明白。”

  “嗯,好吧,没事了,忙你的。我在院里随便走走。”

  “学生恭送恩师。”

  穆彰阿出了房门,迎面走来赵楫,赵楫老远就下跪施礼:“下官赵楫,给穆大人请安!”

  穆彰阿大摇大摆地边走边说:“免礼吧。”

  穆彰阿一行出了院,赵楫低着头走进公事房,国藩见赵楫进来,忙招呼:“赵大人。”赵楫一副关怀的样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没必要天天来坐班嘛!每月初十来点个卯就行,不必如此辛劳,你这本来就是个闲差。”

  曾国藩说:“国史馆的一些资料尚在下官手上,下官要整理完毕准备移交。”

  “那好,你就整理好交上去吧。”赵楫说完回到座位,他低着头揣测着穆彰阿的来意,不由得说出了声:“啊,穆大人突然来此...”

  曾国藩说:“哦,穆大人说是随便走走的,并没多问什么。”赵楫闻听,好像放下了心……

  ............

  国藩坐在浴盆里正要洗澡,秉钰挺着出怀的肚子要帮国藩洗。“哎哟,你别总把我当孩子,我自己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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