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蒙古首个骆队启程,在奥塔尔被劫持。除一人逃脱外,其余被害第4/4段
十四、一夜间,种地的农民,摇身一变,却成了一名骑兵
“唉!库尔班? 科兹克!喂!活宝!打今个儿起,你再不用去干农活儿咯。国王多器重你呀,还让你做了英武队总头目啦。”一个骑兵来到他家低矮门口,用手中的鞭子轻轻敲了敲他那低矮且歪斜的门板说道。
“我们是不是又摊上什么灾祸了,啊?”库尔班的老母,一个消瘦、驼背老太婆正忙着从自个儿的菜园子拄着拐棍向房屋这边走来,她心里犯着嘀咕道。
“库尔班,你快出来呀!这大白天的还在睡呢?是不是酒喝多了?”
“我家哪有供他喝的酒啊!”老太婆唠唠叨叨地说着,“一开始,库尔班就到水渠那儿守夜,一去就整夜不回,待在那儿的不挪窝。等那水过来了,他忙着浇灌自己的那块自留地,然后他和邻居的四个人打了起来,他们那几个人想先用水,浇灌农田。现在,他倒好,浑身伤疤,躺在家里哼哼叽叽地养伤呢。”
说完,老太婆走进屋内去了。过了一会儿,见库尔班从屋里出来。他一身破衣,正揉着双眼。他有些胆怯地望着眼前的骑兵看。一个身体健壮,身着盛装的骑兵站在门口,骑着一匹灰色苹果色斑点的一匹马。
“萨拉姆!骑兵大人!县衙长官有何吩咐?”
“花拉子模国王有旨了,给你配备战马及利剑,要你做好准备,即将出征去和来犯的亚朱吉、马竹吉人打仗。不知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库尔班脖子颈长,身体微驼,此时不知所措地将自己五指伸到后背挠痒痒。
“你快别逗了,净拿我开玩笑。骑兵大人!我怎么能去当兵呐?我除了摆弄坎土曼(翻地用的一种大头农具)和掌勺一点功夫外,别的我啥也不会弄啊。这怎么?”
“这你就甭管了,也不是你我能够管得了的事儿。我给哈克木(当地衙门长官称谓)当差,他要我把他的指令立刻传达至各乡村长老。指令上说,从现在起,各乡村民须做好紧急集合准备,自个儿有马匹的骑着马儿,有骆驼的骑着骆驼,明早儿到自己管辖的伯克大人那儿报到。到了那儿,他将率领大伙一起去打仗。若有人抗拒不去,不问事由砍脑袋。听明白了?”
“骑士大人!请稍后片刻。你把我给弄糊涂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亚朱吉、马竹吉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骑兵大人显得很不耐烦,啥也没说,拿起鞭子朝着灰色马儿抽打了一鞭,在身后扬起一股灰尘跑开了。他跑去的大路上,只留下一溜烟腾起的灰尘,渐渐落下,掉落到路两旁的农田里不久消散了。
“库尔班!我儿啊!这伯克大人又出啥馊主意了,啊?他们想让你干啥差事啊?”老太婆坐在门前土墩子上,便急忙关切地问了一句。
“兴许,他们发疯了。咋这么晦气。我家那匹红褐色马儿到现在咋还不死?要是没有这匹马那该多好啊。我就不用到衙门报到了,也好免去这等苦差事了。”说完这话,库尔班便朝着在田埂子上肯吃青草的那匹红褐色马儿那边走去。库尔班的儿子半裸露着,灯笼裤裤脚卷在膝盖上,手里拽拉着马缰绳,坐在这儿照顾着马儿吃草呢。
“唉!库尔班?科兹克!到底出啥事儿了?”正在邻居家地里干活的乡亲们看见他过来,边跟他打招呼,便跑了过来,关心地问他道。
库尔班见他们跑过来,根本就没心思去搭理。他这心里至今还窝着火呢。自受他们欺负后,他这身体还在酸胀疼痛呢。他用手掌抚摸了马儿的背部一会儿,接着又梳理了马鬃,而后又用手指挖了挖自己瘙痒的瘦骨嶙峋的后背。
“库尔班!别生气了!是我们不对。你也很清楚,即使要好的狗也会因抢吃一块骨头而翻脸撕咬的。你瞧!它们吃完骨头又凑到一起晒起太阳来了。”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时,为了用水连亲兄弟间也会翻脸不认人的。库尔班!刚才来的衙门长官当差的骑兵干啥来了?”
“要打仗了!”库尔班大声说道。
“要打仗了?”几个乡亲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这句话,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打起仗来了?”一个回过神来的乡亲急促地问道,“要知道,当今花拉子模国王是世上势力最强盛的国君,仅凭他的影子就可以把世界全覆盖,谁敢招惹他,更不要说跟他打仗了。”
“他们到这儿是来要干嘛的?我们是一介贫民,又不是富有的战士。我们犁地种粮食,伯克们过来收走,就完事了。至此,别再打搅我们了。烦心事够多的了。”
“那衙门骑士都说了些啥?”
“所有人都得去打仗,去保家卫国,不能例外。”库尔班说道,“有马的出马,有骆驼的出骆驼,都得去伯克那儿报到,不得有误。”
“既然这样,我何苦呢。我要带着妻子儿女躲到山里去或者沼泽地,看他能把我怎样。我可没啥可舍不得的东西。说到这些土地,又不是我自个儿的,全都是伯克名下的土地。就让伯克带着自己的骑士跟他们打好了,他们可是有舍不得的大片土地。”
“花拉子模国王手下就有一支供养的钦察队伍呢。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打仗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儿。时至今日,他们一直在跟我们这些种地农民们过不去呢,弄得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呢,哪有这心思去打仗。”
“现在有事求得着了,就来找我们,想起我们来了,早干啥去了?”
“唉!瞧那!麻烦又来了。”
只见远处的大路上一路尘土飞扬,几个骑士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快马加鞭飞驰而来。马队后边紧跟着轰隆作响的四辆大轮子车马径直走过来了。这些官人和马车走到库尔班那间小土屋门前停了下来。几个手持白色长棍的衙役从车上下来。
“都到这儿来集合!”那个骑乘高头大马的骑士大人吆喝着。看着眼前隆重的场面,库尔班和众乡亲都一下子聚拢过来,想看个究竟似的。他们弓着腰部、将双手手掌贴在自己肚皮上向车队走过来了。
“说来,你们乡亲们对我并不陌生。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本地区的哈希布。(阿拉伯语,意即税务官)最近穆斯塔菲国库总司长向各地的哈希布下达了一项指令。我国面临战争威胁,来自草原的一支蒙古鞑靼部落正朝我们这边涌来。他们全是异教徒。他们一旦闯入我们家园,所有人都面临被杀的威胁,此外,我们的牲畜、粮食也会被人抢劫,我们将落入一贫如洗的境地。”
“我们本来就一贫如洗啊。”库尔班的老母亲抱怨道。
“敌人来后,”哈希布接着说道,“我们大伙就会掉脑袋。所以,我们要新组建五十万人马的一支队伍。这支大军的吃喝拉撒我们都得管,管的就是如何花钱。这钱就得从税赋中出。所以,国王下令征收赋税。”
“我们不是才把税赋上交了吗?”
“你们上交的是今年的税款。我们这次征收的明年的税赋。这税款必须马上上交。现在就从这家开始。这是谁的家?”
“哈希布长官!这是我家。”库尔班?克孜克答应道,“我没剩下可交的钱款了。啥也没了。只剩下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了。”
“我就知道你们要想说什么了。你们怎么都一模一样,都是这种腔调。来人!进去把他的屋子尤其是那一间柴火棚好好搜查一番,看有没有藏着掖着的什么值钱的东西。”
四个骑兵走过去,到院子里看了看,又到棚里、菜园子查看了一下,一无所获,返回来了。一个骑兵手提着一只鸡走过来。
“我给你两天的宽限时间,限你交上来钱款。今天先罚你五十大棍。从今以后,只要你欠款,不上交一口袋小麦,你每天就会挨打的。如想抵赖,我们就把你那块地转让给那些热心资助英武大军的农民手里。到时候别怪我出手狠毒啊。”
听这话,吓得库尔班刷地跪拜在地上求饶。
“求大人饶我一次。国王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情愿跟你们骑着光背马去打仗,去打什么亚朱吉、马竹吉人。我可以卖苦力,参加修路架桥等劳役养活一家人。请大人手下留情,不要当着我孩儿面揍我。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家里确实没剩粮食可交的,等到了秋收后,我一定补交。我还有四个像蟑螂般年幼的孩儿和一个年迈的老母,我得养活他们。今后咋养家糊口,我正不知该怎么办呐!行行好吧!哈希布大人!”说着他用自己双手紧紧抱住税务官大腿不松手。这时他自己感到很奇怪,对自己刚才说出那一段慷慨激昂的言语感到很是惊讶,与此同时,也觉得自己像个地上的甲壳虫一样多么微乎其微啊,似乎他那一旁站着的那匹红褐色马也像饥肠辘辘的一条狗似的显得可怜兮兮的样子,正在为自个儿苦命的主人唉声叹气呐。
“你就是那个顽皮的库尔班?科兹克吧?我没猜错你。”税务官说道,“你要知道,伟大的安拉给人间设计了一道恒古不变的阶梯圈:在这阶梯圈内的最高层上是国王,其次是伯克,再次是商人,最后才是黎民百姓。每个人理应安分守己,国王的职责就是发号施令,其他阶梯的人就得服从,以服从为天职。雇佣工就应当为国王、伯克卖苦力,为他们耕地种粮食,他们需要多少就有义务提供多少,这没啥含糊的。你要记住,你还欠着一袋麦子呢。就算你今天走运,就不惩罚你了,也没时间在这儿磨蹭了。到了明天再扒你的皮也不迟。”
哈希布骑上马,抽了一鞭子马背,向前跑着走远了。
当税务官一行离开,大路上掀起的一股尘埃落地消散后,聚集在这儿的邻居乡亲们也陆续返回各自家门去了。库尔班 科孜克也开始忙碌起来,为出发的事儿做着一些准备?。
他来到清真寺和毛拉见了面,有到街道拐角处一个商铺跟商人聊了几句,他又听街道上来往的人们一轮和闲扯,种种迹象确实印证了伯克所讲的确有此事。有关打仗以及从未听闻的那个部落要来等话题成为人们最关注热议的一个话题了。听说这个部落来自东方草原地区,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吉尔吉斯或者卡拉契丹,或者是畏吾尔部落科兹克或许是一个蒙古鞑靼部落也可。经过几年风调雨顺好年景,他们的牲畜群壮大了,人丁旺盛了。
这儿到处是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个部落的士兵个头很矮,差不多半个人头高,很神奇,刀枪不入,抵抗没有一点用处。还有的说,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躲过他们,那就是要部躲进城堡高墙里或者躲到沼泽地里去。
库尔班回到家里,沉默不语,只顾干活。只见他切碎麦秆,高粱杆,为母马准备草料饲料。紧接着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把早已生锈的镰刀,将其固定在长木架子上,准备将其修理并做成一把长矛武器。接着又到邻近一个铁匠铺帮人干活,不曾想那儿也聚集了不少乡亲,帮助台江在干活儿呐,都是些准备到布哈拉参战的中年以及年轻人。
到了晚上,库尔班的妻子也回到家里来了,白天她到地主家里做一天活儿,他给家人熬煮了一锅高粱米粥,烤制了羊油饼子等食物,做晚饭用。
全家人围坐在陶盆四周低头不语,只顾吃粥。作为一家之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看了看正在用饭的家人。
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岁月不饶人呐,因多年辛劳和操心,他的腰背也渐渐变形了,略显驼背了。过去那时,在她年轻的时候,脸上虽然有些黝黑,但脸蛋却长得很漂亮。两个眼睛里总是闪烁出悦人的光辉,总是笑呵呵好的,朗朗的笑声总会感人肺腑的。到了后来,不得不到水田里干活,当头烈日炎炎,风吹日晒,有时还的手提肩扛搬运死沉的高粱杆,柴火等。这一生的不辞辛苦的劳作,压折了她的腰部,两肩也变得弯曲变形起来了。
这是他的妻子,变轻呆滞,她那漂亮的脸蛋上渐渐烙印上了依稀可见的皱纹,也难怪她,为了这一家人不得不坐在地上,有时伏案织布机跟前,不停滴干活,一干就是一整天,他的双手也开始变得粗糙起来,十指骨节变得肥大,就像跟老太婆的手指一样。
四个孩子并排坐在一起,一脸无忧无愁的模样,不时地端着饭碗,一边狼吞虎咽地喝着稀粥,一边啃着掰成小块的烧饼。大儿子名叫哈桑,年纪已十一岁了,他央求父亲带着他到布哈拉见见世面,顺便见识一下这座美丽的城郭长什么样儿,更想亲眼目睹父亲骑乘战马,腰挎战刀,举着长矛和闪烁着寒光的圆形盾牌威风凛凛的模样。另外三个孩子当中,要数大一点的是个女孩子。他开始慢慢懂事了,懵懵懂懂地知道害羞了,时常会用头巾的一角遮盖自己的脸面以示回避。其他两个年纪还小,还不懂事儿。他俩肩并肩地坐在那儿,吃饱了肚子,腮帮上还沾着一两个米粒呢。他们将来的命运该会是什么样,真让人揪心捏一把汗呐。
这一夜库尔班一夜未眠。他跟妻子商量过,在他外出期间,那块地该何时耕种,何时浇水,播种时该如何请乡亲们来帮忙,该如何感谢他们一臂之力等等,说了很多。
“倘若亚朱吉人突然闯过来,那该如咋办呢?”妻子忧心忡忡地问丈夫,“我们该往哪里逃命啊?你这一走,家里也管不了啦。不知猴年马月我们才能见上面呐。”她不由自主地哀叹道。
一时不知说些啥好,库尔班这心里也很难过,他只有好言劝告,极力安抚妻子。这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部族正像传说中说的那样将会闯到布哈拉城来吗?也许现在,说不定花拉子模国王将率领威武之师迂回到钦察草原,将来犯部族阻挡在这一带,与之展开决战,将其消灭之。假如这样,库尔班可就乐坏了,他会因此意外收获一匹好马,再附带地牵回几匹备用马,一举两得。用其中一匹马儿驮驾货包袋,袋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战利品,也算是给全家人挣来的一个礼物啊。
第二天一大早儿,库尔班牵上这匹母马到附近的山谷跑了一趟,返回来时驮回来一大堆干树枝,从侧面看只露出马儿的四肢腿儿,沉重的树枝都快把马压趴下了。随后,库尔班又把拖回来的树枝一一砍成短小块状,方方正正地摆落在墙根下,以备家人做饭烧火时使用方便。末了,他再三叮嘱妻子和老母决不能将有地窖的事儿告诉任何人。他这个地窖是为应急时使用才特意准备的。地窖四壁整齐地涂抹了一层泥巴面,地上厚厚地铺着麦秸,秸秆上存放着一点高粱和麦种。这点储备可以维持家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库尔班返回家里时为止。
“这么长的路途够你受得了,你咋走啊?”妻子和老母哭诉道,“你随身不带一点口粮,身无分文,你和这匹马会饿死在路上的。这可咋办啊?要不把这一点高粱给带走!”
“没关系的,你们就别操心啦,我啊,自个儿会有别的法子的。”库尔班安抚他们道,“途中会有办法的,死不了人的,请一百个放心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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