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飞白(十)第3/3段
昭昭久久不语,何必弯腰瞧她的脸,见她两眼茫茫地发着懵,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他话说得太重了。
何必叹了口气,冲不远处的兵头子吼了一声。没一会,一顶不知从来租来的小轿被抬到了昭昭面前。他拍了拍昭昭的肩,示意进去,没好气道:“麻烦!”
昭昭进了轿子,里面竟然还备了擦水的麻布。她把湿淋淋的自己裹起来,脑中还在回响何必那些诛心的话,响着,响着……无法可解,她只好软弱地逃避,在酒意的哄骗下昏昏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双绿幽幽的眼睛。昭昭吓得差点撞上床头,幸好绿眼睛的姑娘及时伸手护住了她的头。
她没有恶意,昭昭与她对视,顺便打量四周。
这是间小屋子,整洁又简单。女孩肤色微黄,身上穿着胡人的衣服,带着野性的味道,像头小兽一样。
她冲昭昭说了两句话,是胡语。
昭昭摇头。
她又冲昭昭比划了两个手势。
昭昭还是摇头。
女孩有些失望地眨了眨眼,转身要走。谁料昭昭轻声试探着唤道:“……小绻?”
小绻猛地回过头,口中说的还是胡语,昭昭听不懂,却能读出她眼中的意思——你怎么认识我?
前几天听府中下人说起过。没等昭昭解释,房门忽然被推开,是守在外面的何必。
他到茶案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你方才说要回家,为点什么事儿?”
昭昭听出点儿话外音,答道:“拿户帖。”眼珠转了转,“把我娘和妹妹接到云州来。”
原本只是想回家送钱拿户帖,但今天的事让昭昭心悸,不放心窈娘和阿蘅待在青阳县。
若是她自己回去要人,虞妈妈大抵不会同意。可要是宁王府的人、回去,虞妈妈定然不敢拒绝。
何必不是傻子,昭昭动的什么歪心思他门儿清,他往嘴里丢了颗花生:“也罢,也罢。”
天底下哪有既要别人帮忙办事,又不保全其家人的道理?
他冲小绻说了几句胡语,小绻拿来纸笔,让昭昭写下地址。
何必轻轻念了一遍,将纸塞进怀里,便出了门,嘱咐下面人去办。
连下几日暴雨,池中原本开得正盛的荷花都被作践得花残叶败。
修逸坐在水阁边垂钓,手中的杆微微晃着,有鱼上钩,但他懒得收。
他抬眼,久久地望着琉璃瓦下如珠帘般的雨幕,没来由地想起了《金刚经》中的一句偈语——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生在这种乱世,人命如野草飘蓬,生生死死都是再简单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不明白昭昭为什么会因为何必几句话就像棵枯死的树,一点点塌下去。太软弱了,配不上她野心勃勃的眼睛。
修逸自嘲。他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心不在焉地钓着鱼,揣摩无关紧要的、一个小妓女的思绪。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何必。
他抓了一把干饵,丢进湖里,引来一群彩鲤。
“又是她弄鬼。”
崇绮公主,湛倾。
何必皱眉道:“七殿下来云州时,她搞截杀。现在又让手下刺客帮忙杀人。”
“意行来云州时,一路巡视河道。她从云南搞来的那些生铁私铜都从河道走,哪能被意行抓住把柄?”修逸道。
何必轻笑一声:“她真想当皇太女不成?刺客养了这么多,私兵自然也少不了。”
修逸收了杆,不语。
何必放低了声音,又道:“主子,你说他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杀又护的。”
“你养过狗吗。”
“没。”
“意行就是湛倾的狗。她打得骂得甚至杀得,别人碰一下,她便容不了。”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