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算命老人的谶语第3/4段
“哦,你如何知道?再说,一个不讲实话的人,你怎么倒想将我们香兰配给他?”他妻子更惊。
钟仁轩说:“你且听我说来,第一,他说他是送信的,手头却没有书信,这岂不是怪?第二他老叔和伯父都是在衙门里做事,全是舞文弄墨之人,怎可能不写封书信,只让一个孩子大过年的往外跑?这第三呢,他明明是有急事出门,遇这大雪的天气却没有着急之色,反而有忧凄伤感之气,我看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或是负气离家,或是在家里惹了谁人生气,不敢待在家里,只得在这大腊月里出来。”
“既然这样,且不知底细,你怎的还敢让香兰--”他妻子听他说了这些,也觉得有理,但更有不解。
“你有所不知。”钟仁轩叹了口气,说:凭我的眼光,断不会看错人。我们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我观他神色气度不是普通后生,且他眉宇间没有邪恶凶险之象,唇嘴间有忠厚之态,额上有富贵之气。所以,我是一心想招他为上门为婿,不知你的意思——”
他妻子听他说完这些,没有言语。
原来,钟家原本有两子一女,可惜长子幼年早夭,另一子前年夏天河中戏水时抽了筋,因而失了性命。唯一在世的儿子死后,夫妻两人一直为家中后继无人发愁,就想招人做上门为婿,却苦于遇不到合适的人家。
“我看这后生眉清目秀,人才英俊,谈吐大方得体,你不觉得很好吗?”钟仁轩问。
“既然你如此说,那就依你吧,只是,这事真的可靠吗?”他妻子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钟仁轩微微一笑:“这个,你还信不过我,我这些年阅人无数,看人,何曾走过眼?”
他妻子见他如此自信,又加之自己对陈正南印象也不错,便点头同意,之后又思忖道:“可是,这事谁与我们说和呢?”
“这个不劳你操心,且交由我来办就好,我只要你有个态度就好。”钟仁轩轻击桌面,点着头对他说。
这一觉,直睡到眼看黄昏之时,陈正南才从深梦中醒来。穿衣正坐,他恍然间突地想到何家木工班,有恍如隔世之感。
起身踱步,陈正南见书架上的那些闲书,看上去久无人阅,便上前翻看。
突然,他发现一堆书中居然有一本《绘图鲁班经》,书上已经积下厚厚的灰尘。陈正南不禁喜出望外,这本书他之前偶尔听过,据传可是厉害,但早已脱了市,是手捧着钱也买不到的神书。
他忙取在手中,拍了灰打开来看,见这书乃明代初年浙江人所编,赫然是一本民间木匠师的专业用书。只见那扉页上印有“南京递匠司司承周言校正,丙寅年清秋月编绘”之类的字样,这书全书完整、图文并茂、字迹清晰。
仔细看去,这书第一卷讲的是介绍行帮的规矩、制度以至仪式,大型施工的工序,选择吉日的方法,说明了鲁班真尺的运用,论述木匠的工具由墨斗、曲尺、规、刨、锯、钻、凿、锤子构成,不一而足。
第二卷讲的是包含棋盘、屏、床、桌、椅、凳、箱、柜、香几在内的家具34种,囊括了普通人家及皇宫所有各式家居用具。
第三卷讲的是农具的基本尺度和式样,小自牛犁、木耙、搏斗、木筛、纺纱的纺车,浇水的水车,大至绞盘、翻车,流水舂米转盘、榨油台等等不一而足。
第四卷讲的是各种宫殿、衙署、庙宇、礼堂、祠堂、园囿、民居房屋建造法,到凉亭水阁式止。
第五卷讲的是军队兵器制造,无非战车、粮车、云梯、了望台,营寨栅栏、拒马、攻城车、巨弓、短驽、诸葛连环弩、箭杆、木牛流马、木炮各类等等。
这五卷的内容全都详解了结构及制作过程,叙述中前文后图,以图释文,文中多为韵文口诀,还介绍了鲁班尺、曲尺的规格、图式和使用方法。
书中最后还提到建造各类房屋的吉凶图式72例,版面为上图下文,构成都是一张图附加一首诗的形式,文字说明多为阴阳五行、吉凶风水对盖房造屋的影响。
陈正南翻看一会儿之后,简直如五雷轰顶,好似一个人认字学习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书,没摸过毛笔,这日突然到了学堂之上首见如山的书,笔墨纸砚一大片,当即就呆了。
这日下午,陈正南片刻不闲捧书阅读,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黄昏时间,外面有人敲门,丫鬟从外面推门进来,放了一盆热水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公子,请你净了手,我们老爷请你去正堂用茶。”
陈正南忙起身道谢:“好,我这就过去。”他随即洗了脸,出门往正屋里去。
外面,雪已经小了很多,如雾如尘。
这时,陈正南看见香兰和丫鬟两个人正在玩雪,追着、闹着,看见他,两人都安静下来,随后便往后院去了。
那一刻,陈正南忽然想到了李红娟,想到了那个他一生中再也见不到的人。这样想的,不禁心里有些忧伤。
就在那时,香兰走到转角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转角处。
陈正南到了正屋,钟仁轩正端坐在八仙桌旁看一本书,见他进来,忙起身让他坐下,从茶壶里为他斟了杯茶,问他睡得如何。
“多谢老伯,”陈正南答道,“这一觉我睡得很深,真是多谢,真不知将来该如何报答你们。”
“区区小事何须报偿,人生在世,都有山高水低之时,但凡人有难处,天公总会安排他人相助。你我在这大雪天相聚在寒宅里,这是天意啊,也算得上是缘分。”钟仁轩说。
“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晚辈有幸得遇,更不胜感激。”陈正南道。
“公子客气了。不知公子可曾读过些什么书?钟仁轩问。”
陈正南就把自己在学堂里读过的书本说了一遍。
“那公子可有意要考个功名?”钟仁轩问。
陈正南连忙起身答道:“之前晚辈顽劣,不听劝教,家父后来便安排我去学了木工,所以现在已断了功名之念。”
钟仁轩叹道:“那也甚好,人生在世,说白了无非都是活命吃饭,有门手艺,那便是衣食无忧。只是不知,你学的木工里哪一门呢?”
陈正南回道:“晚生学的是粗木工,细木工的活,一般的桌凳我也可以做。”
“那真是难得。”钟仁轩品了一口茶道,“你是大木匠啊,这一行在我们这一方很是稀奇。我们这边请人造房,修建祠堂,都是从西边的孙集上去请,还时常请不到。”
陈正南道:“晚生也是才出师不久,实属勉强、勉强。”
钟仁轩向他请了茶,说道:“现下这雪有些住了,你我出去走走如何?我们这一方虽然没有风景名胜,却也有些田园风光可以看看。”
“伯父如此好意,自当从命。”陈正南答道,他说着忙站起来,饮尽杯中的茶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钟仁轩先行。钟仁轩略有谦让,便先行走出去,心中对他的谦恭之礼甚是满意。
当下两人出了院门,一直走到村外,只见一片银色的田野大世界呈现在他们面前,广袤无垠。
村子、田地里都静悄悄的,仿佛整个天下只有雪花在轻轻飘落,在上演着一场洁白的精彩,把四下里装扮成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
面前的土地上,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往远看去,四野里遥遥无极的冰雪风光分外妖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闲谈间走到一处田边,钟仁轩指了指面前的田地,说道:“此处往西90多亩地便是老夫的田产,北边还有一块地有30多亩,是年前不久才买下的。这些地中间祖上传下来30多亩,其余的,都是我这些年常去口外做些皮货生意,挣了些钱置办的。”
陈正南道:“伯父真是有为之人啊,失敬。”
钟仁轩道:“哪里,只不过好在没有败坏了祖上所留下来的家业,倒也没有辱没先君,没让先人难堪。”
陈正南有些疑惑,不知对方为何向自己展示家财,诉说自己的本事,感觉他有炫耀之感,但又看不出他有得意之色。
两人四下里走了走,但见这大雪中银装素裹的风景里,远山隐隐,小河边浓密的柳树林如黛如烟;荷塘沟渠,尽显幽幽;树木苍苍,天色茫茫。
钟仁轩道:“公子自幼读书,不知诗词这一块,也有涉猎否?”
陈正南道:“小时候也读过几句李杜,只是不曾专门上手。”
钟仁轩道:“小何,今日你我观这雪景岂不美哉,壮哉!何不试成一首?”
这突然的邀约,让陈正南有些措手不及,不禁有些愣怔,只得道:“只是儿时读过千家诗,后来便入熟读经书,这诗词雅句,晚辈早就生疏荒废了。”
钟仁轩道:“勉为其难的话,也就罢了。”说完放声大笑。
陈正南只得赔笑,少顷,他四下里走着,回身看了看村庄旁边的小桥杂树,又遥望家乡的方向,远山如淡眉虚恍,又踱了几步后,思索片刻,他轻声道:“钟大叔,我已经有了,”然后吟道:“
寒色孤村幕,悲风四野闻。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鸥鹭飞难辨,沙汀望莫分。野桥梅几树,并是白纷纷。”
钟仁轩听他呤完,不觉大惊,品读其中一取在手中,拍了灰打开来看,见这书乃明代初年浙江人所编,赫然是一本民间木匠师的专业用书。只见那扉页上印有“南京递匠司司承周言校正,丙寅年清秋月编绘”之类的字样,这书全书完整、图文并茂、字迹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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