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离京。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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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诗教轻抚茶杯,暖意似能驱散心间寒意,不禁叹道:“先帝新逝,皇上对老臣之冷遇,实令人心寒如冰。”

  言罢,他目光扫过朝中接连离去的重臣身影——刘一爆被逐,张问达告老,方从哲自己亦病休在侧,李汝华力不从心,周嘉谟被调修史,半年之间,朝堂风云变幻,老臣凋零。

  望着恩师方从哲那几乎与世隔绝的淡泊生活,亓诗教心中涌起兔死狐悲之感,而方从哲则以一双慧眼,洞悉其学生之浅薄:

  “你啊,学问尚可,官道却未通透。东林与齐楚浙党之争,如火如荼,你却在此为对手哀伤,岂非愚钝?”

  他转而望向官应震,见其亦面露不忍,心中暗叹楚党今非昔比,昔日张居正之遗风,如今竟如此式微。

  “二位卿家,须铭记,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荡。”

  方从哲沉吟片刻,终启朱唇,“陛下速遣张问达,贬中带护,既因其才不胜位,亦欲借此划清界限,保其平安,此乃‘既往不咎’之大智。”

  亓诗教锁,不解其意。

  方从哲摇头苦笑,知他难解帝王心术,遂耐心剖析:“大明积弊深重,非朝夕可解。陛下新政在手,新军操练,其志在中兴。张问达之去,实乃皇恩浩荡,昭示新朝之始。”

  说罢,他起身泼茶于盆栽,不顾其生死,以此喻意皇权之下,万物皆需顺应。

  官应震陷入沉思,亓诗教则满脸疑惑。

  “若不解,便归去山林,保全自身。”

  方从哲言罢欲走,亓诗教急呼:“恩师,但凭小皇帝……”

  话未毕,方从哲已怒拍桌案,厉声道:“君臣之道,礼忠为先。无论年岁,陛下终归为君,不可轻慢!”

  言罢,他拂袖而去,心中满是对学生愚钝的无奈与失望。

  皇权已固,朝堂风云变幻,岂容小觑?亓诗教若再执迷不悟,恐将自取其辱。

  望着方从哲渐行渐远的背影,亓诗教嗫嚅唇畔,欲言又止,仿佛失语于苍茫。

  “亓贤弟。”

  目睹亓诗教仍懵懂于迷雾之中,官应震轻叹一声,饱含无奈。

  “古云‘天地君亲师’,此语慎言,恐涉不敬之虞。”

  “然则……”亓诗教愤懑难平,欲辩驳。

  “陛下正值青春年少,心智未熟,岂能被区区阉宦所惑?莫非是指王安、魏朝、刘时敏,或是那魏忠贤之流?”

  官应震一连串发问,掷地有声。

  面对亓诗教的固执,官应震苦笑摇头,细数过往:

  “昔日神庙、光庙之时的宦者,或自缢,或杖毙,命运多舛。刘时敏昔日不过内书堂籍籍无名之辈,魏忠贤更曾是市井之徒,何以撼动龙椅之旁?陛下之决断,皆出自本心。”

  言罢,官应震轻拍亓诗教之肩,语重心长:“亓兄,正如方阁老所谏,何不激流勇退,辞官归隐?”

  此言一出,亓诗教怒目圆睁,仿佛被触及逆鳞。

  随后,官应震步出客厅,寻至方从哲居所,门外轻叩,宣告决心:“方公,吾意已决,愿辞官而去。”

  门扉轻启,方从哲现身,目光深邃,询问缘由。

  “陛下英年而志存高远,吾才疏学浅,恐难辅佐,恐久留生祸,累及家人,故决意退隐。”官应震言辞恳切,尽显谦逊。

  方从哲闻言,颔首赞许:“你能有此觉悟,实乃明智之举。”

  遂亲自送行,以示尊重。

  行至池畔,望着空荡荡的池塘,方从哲感慨万千:“昔日张太岳独撑朝纲,辅佐圣上,终却落得身败名裂之境。自此,朝堂之上,奸佞横行,几近四十年矣。新君登基,力整朝纲,此时离去,虽未能尽忠报国,却能保全自身,待时机成熟,或可东山再起,一展宏图。”

  官应震默默聆听,心中五味杂陈。

  身为楚党一员,与张居正同乡,他深谙“明哲保身,伺机而动”之道。

  于天启朝初之群雄逐鹿中,官应震得以明哲保身,实乃智慧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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