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求谢玄”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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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她在卧榻,厚厚的锦衾将她裹了,又是好半晌过去了,才兀然叹了一声,“从未见你哭闹。”

  他说了这样的话,阿磐才仔细回想自己这颠沛流离的小半生,越想心中越是黯然。

  有依仗的人傍人篱壁,有恃无恐,因而才敢哭闹。

  似她这般六亲无靠的,该去向谁哭闹呢?有什么委屈,全都和血吞牙,自己受着。

  阿磐轻声道,“大人待奴好,奴没有要哭的。”

  他大约有些意外,竟反问一句,“孤待你好?”

  她没有犹疑,脱口就回了他,“是,大人待奴好。”

  那人默了良久,良久才问,“这一身的伤,你心中便没有怨恨?”

  阿磐温静笑起,“将军们是为了大人好,奴知道,奴也只想要大人好。”

  那人声音低沉,夹杂着几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你从前经过什么事,从不见你求人。”

  这样的话,他从前是问过的。

  阿磐仍笑,垂眉平静地说着话,“奴是低贱的人,不知道该求谁。”

  从前经过那么多不好的事呀,那桩桩件件都是不愿再想起的。

  她见惯了那些跪下来苦苦哀求的女子,不管是中山女,还是魏国女,她们跪在旁人脚下苦苦哀求,哭得到底能求得什么呢?

  做了营妓的,送去慰军的,去了千机门的,不管苟活的,还是死了的,身在贱籍的人,求人是自取其辱。

  何况,王父身旁有那么多女人呢。

  个个儿都是如花美眷,尽态极妍,哪一个不比她好呢?

  取代她是掌上观纹,轻而易举。

  她对自己的过往十分平和,垂着眸子,不去看他深邃的凤目,也不敢去看他那高挺的鼻梁,不敢去看他那如刀削斧凿般的脸。

  可那人轻抚着她的脸,那温热的指腹真令人贪恋啊,抬眸去瞧,那人凤目声腔之中,皆夹杂着许多的怜惜,“求孤。”

  阿磐心头一暖,眼眶一湿,“奴不敢求王父,也不敢使王父为难。”

  从千机门出来的阿磐,已不是初进王父帐中的那个阿磐,她的身心皆打上了萧延年给的烙印。

  这个阿磐学了一身的本事,这个阿磐心如磐石,矢志不移,这个阿磐乖顺懂事,百媚千娇,但再也学不会求人。

  那人眉眼温润,好一会儿才将她的脑袋揽在怀中,“不能求王父,但你可以求谢玄。”

  好似是从他心口蹦出来的话,低沉,浑厚,泛着磁,也压着力。

  阿磐心神一晃,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名讳。

  也不知怎么了,心里酸酸的,鼻尖涩涩的,被吊在城门那么久都没有掉过泪,这时候反倒似发了水,决了堤,那堤坝一旦决了口子,就开始骨碌碌地往下滚,怎么都滚不完似的。

  那些关于细作的事,关于下毒的事,他竟一句也不问,一句也不去审了吗?

  那时候她想,阿磐,但愿你永远也不要负了他。

  不要负了他此时的情意,这情意哪怕只有一刻,也足够你慰藉余生了。

  他还说,“卫姝已经死了。”

  阿磐怃然。

  是了,卫姝已经死了两回了。

  正月真卫姝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南宫的柴院。

  五月假卫姝也已经死了,死在了邯郸的城门。

  这世上都不会再有人叫起“卫姝”这两个字了。

  可她不知道此时谢玄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因而不敢去问,只忐忑地等着,等他的发落。
emsp;那些关于细作的事,关于下毒的事,他竟一句也不问,一句也不去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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