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4）第1/2段
里，村里的狗叫显得异常刺耳。
他睡不着，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因为岳父的死，他可以不上班，搞那个可恶的市场检查。其实他们单位的人都明白，锦城的市场上假冒伪劣产品多的是，只不过尚未造成消费者中毒死亡的现象。回到老家来，躺在暗夜的凉席上，他头脑异常清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繁华热闹的锦城的各条大街――从七一路边的铁栏杆，到中原路的烧烤摊，再到宽阔的锦河边，后到火车站的夜市浓烟，包括串连它们的商店，几乎没一个没有假伪产品的。查不完不说，查到了又如何，千丝万缕的蜘蛛网，最后都与权力部门紧紧相连着。自己的那位对手就聪明，一说检查市场，马上跑到副局长那里，嘀咕一番，跑到县里乡里去了。谁都明白锦城的市场太繁荣，也太不好惹。
记得去年的春节前，有人举报，有大批的没有检疫的死猪肉出现在锦城。市民们闹到市政府，一位副市长在电视上作报告，声如洪钟，要用铁拳将不法商贩赶出锦城，让全市百姓吃上放心肉，过一个祥和的春节。
副市长召集各权力部门领导开会，别的部门如何做的，他知道得少些。可自己部门怎么做的呢？主管副局长，一个大滑头，对副市长点头哈腰，回到本单位，向各科头儿布置任务时，含混其词，说大家干这一行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让市长满意，也要为繁荣市场负责。那动员会开得让他恶心，半小时出去撒了三次尿。
自己年届不惑，再上台阶的希望不大了，年轻人顶上来了。该想想后半生如何走了。
帮丁雨英将生意做好，挣了钱，买部小车，在坞坡镇盖座房子，种些菜，种些庄稼，学学陶渊明，也是惬意的事，也不是难事。在乡下清静得厌了，跑到锦城去找人吃喝玩乐一番。在锦城厌了，再跑回乡下过田园生活，倒也不错啊！
只是，命带桃花，锦城里那几个女人扯着他的心。在锦城，像在大湖里，水深，与女人玩耍，谁也不注意。在坞坡镇，像到了小坑里，再跟别的女人玩，人言就会泰山一般压扁你。刘佳生不是傻蛋，由这儿一步步到乡里，到县里，再从西北兜到北京，落脚在锦城，不容易啊！他至少不会让乡亲说三道四，他想在家乡有个好名声。将来，说不定自己的骨头就埋在了这里。
27
丁雨英父亲“一七”时，刘佳庆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跟了丁雨英到坟前，跪下来嚎啕大哭，如同死了亲爹一般。这让始终未落一泪的刘佳生有点惊怪。他不晓得岳父对二弟有什么恩德。
到了晚上，丁雨英将刘佳庆叫到僻静处，问他有什么事。
刘佳庆说嫂子，算了，大伯也去世了，啥事都甭提了。丁雨英又追问，他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字条条，说嫂子，这是大伯在世上的一个条，五百元。
丁雨英掏出手机，摁亮，看那字长，不错，是爹的欠条，下面有爹的印章。爹以前到县城，爱找刘佳庆喝几盅。他不找有钱的刘佳坤。他曾告诉过丁雨英，他不喜欢狡猾人，他喜欢实诚人。晚上住在刘佳庆那儿。欠条上没写什么原因。刘佳生说大伯只借了钱，给个条，啥都没说。
丁雨英揉了字条，从兜里掏了五百元，塞给刘佳庆。她一直认为刘佳庆老实巴脚，又听她的话，手头又紧，不能叫他亏了。刘佳庆坚决不要，丁雨英硬塞给他，说你又不是百万富翁，这事叫弟妹晓得了，你咋交待？刘佳庆说她不知道。
分手后，刘佳庆独自一人走出村外，望着头顶的星光，他一阵颤抖。四周没有人影，只有庄稼叶子细微的声音。白白的土路上响着他巴嗒巴嗒的脚步声。
他掏出那五百元钱，借着星光，一张一张摸了一遍，一张比一张显得硬，到最后一张时，他竟然觉得扑克牌一般，往脖子上一割，绝对能割出一条*的口子来。
脱掉鞋子，这双半旧的鞋窝里马上浮出浓重的臭味来。他将鞋子并排放在眼前，猛地跪下来，将五百元放在鞋口处。他开始磕起了头，口中念叨：
“大伯，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幼小时就听村民们说，得了不义之财，必须放在臭鞋窝口熏熏，将秽气熏走。鞋臭比什么都能避邪。打更的人为了不让游鬼捣乱睡觉，总是将鞋子放在枕头下边，总能一觉到天明。
后来，他到村头的小卖铺里买了一件啤酒，提到空场里，叫醒了大哥，两人喝了起来。
每人喝了半瓶，丁雨英过来了，给刘佳庆送了个席子和一条床单。刘佳庆叫她坐下来，说嫂子，你可操心了，喝口酒解解乏吧。丁雨英喝了口酒，问，你咋知道这事了？刘佳庆说是韦玉告诉他。又说韦玉这几天日子不好过，？刘佳庆说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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