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样本第1/2段
建筑二层，东南角，原本的尸体解剖室被改成简单的居住厅室。房间密封，笨重的通风管道横穿客厅，钢板覆盖的墙壁在烛光里闪着冷光。
金属色的冷光里，房间显得更冷了。但能拥有这样一间通风良好的密封房在聚居区无疑是奢侈的。
掉漆的牛皮沙发上，一略上年纪的女人在哄男孩睡觉，四十出头，小圆脸，欧罗巴人种的棱角和精致五官，只是敞开的衣领深处有淡淡灰点，灰色像晕开的水墨已爬到了脖根，她是感染者。
她将枯黄色头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正在讲那个时代“欧海”大陆王子威廉爱上平民姑娘凯特的故事。
小男孩约七八岁，原本应该水润的脸色明显缺乏营养，脸色有点蜡黄。孩子好像对王子公主的故事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好奇盯着女人脖子根那点隐隐的灰色：“妈妈，我也有灰色小狗。”
女人脖子根处的灰色的确像只小狗，胖绒绒的，蹲在地上等着喂食。孩子指着手臂上四处蔓延的灰色说：“你看。是不是很像。”他笑靥如花，但缺乏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孩子也是感染者。
女人早已哭干了眼泪，揉着孩子蓬松的头发，不知道男人啥时候回来。男人说要晚上还有事要做：“明天想不想吃罐头，叫爸爸带。”
“才不要爸爸，爸爸从来不在家。”小男孩气鼓鼓的嘟着嘴。孩子妈心酸的敲小男孩的脑袋，视线越过了钢板覆盖的沉厚墙壁，黑暗中，仿佛看到男人那过度瘦削却给他安全感的身影。
灾难迅速蔓延的那年，男人不容置疑的声音依然回响：“来秦汉，这里控制得更好。”作为前国家P3实验室病毒学家，他从撤侨的客机里给他们弄到了1个座位。至少她活下来了。不是吗。
她发觉早已萎缩的泪腺再次湿润起来，朦胧中，男人只身面向无尽荒野，似乎要翻越这无尽黑暗，去追逐随风而逝的那个黄金时代的安定和富庶，声音幽幽：“相信我，我会治好你们”。
女人有时候会怀念起泰晤士的阳光和秦汉传统茶具里的欧式红茶，还会想起到底是因为他救了她而答应他的追求，还是因为感恩而产生依赖：“荒野里的异国情调”她的感慨里混合着复杂滋味。
国家不复存在，政府荡然无存，人类共同呼吸着尘埃的命运。她傻笑起来，姣好的面容舒张，久违得像太阳般艳丽和光彩。既然他说能治好他们。他一定能。她喜欢这种肯定的味道，时间越久，这种信任越深。
外面，楼梯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恍然转过头：“文海，是你吗？”声音里有期待。每次回家，陆文海都会告诉她，他的研究又有了新的进展。虽然她知道他更多只是在安慰她，可她已经离不开这种善意的欺骗。
楼下，陆文海目送张果脯离开，陆文海真实年龄不大，五十不到。可过度焦虑和负荷工作，让正值壮年的他过早的衰老：“别那么拼命，我们还死不了”女人总是这样气呼呼的告诫他。
为感恩而产生依赖：“荒野里的异国情调”她的感慨里混合着复杂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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