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苹果乐园第2/2段
说点有意思的，吴勤牛隔壁班有个男生叫某涛，不爱说话闷骚型格，黑框眼镜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大抵上就是一个怪蜀黍的人设。吴勤牛发现该同学酷爱阅读，最喜欢的读物叫《妇女之友》。课间涛哥就拿出来旁若无人的认真研读，某涛同学只看杂志的最后一个栏目叫“读者来信”，那个年代刊物还不多《妇女之友》可以说家喻户晓，吴勤牛回家也找了本来看，他明白“读者来信”说的都是啥内容了，比如说有个读者写信到编辑部问她和老公在运动的时候突然生理周期来了，那么运动还要不要继续下去有什么风险之类，有些问题吴勤牛能看明白，毕竟他是中学生了，有些问题就很专业了。必须要说吴勤牛的求知欲是极其旺盛的，凡是他不明白的事情或者是没听说的人名他都会想办法去了解，当然这些不明白仅限于常识类的，运载火箭基因工程什么的那就算了这对于文科生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吴勤牛自学起点相当高，他买了荷兰人高罗佩先生的《中国古代房内考》和《秘戏图考》等一堆学术类著作，爹妈不在家的时候就偷偷拿出来研究苦练内功，在实操层面上他一直逶迤不前，学习互助小组的小伙伴阳波已经开始跟他绘声绘色的讲怎么在同班小姐姐的指导下练习舌吻了，他只能在一边咽口水。中学生吴勤牛的初吻发生在93年，那时候他已经上了高中，别人都弹射出去几十米了，吴勤牛还在起跑线上揣摩高先生的插图。
上初二的时候，吴勤牛终于锁定了目标，那就是虹。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对于吴勤牛并不适用，他这只兔子没吃过草，眼看就要饿死了。虹是吴勤牛在梅兰竹菊四大美女中毅然决然的选择和对自己最残忍的挑战，那时候班上除了虹还有单眼皮卡哇伊的王、笑起来眼睛弯成月亮的萍，以及大眼睛小嘴巴的静。如果说一定要从当中选一个得分最高者，这显然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肯定没有绝对令人信服的标准答案，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大家的关注点和审美情趣并不一样，所以这是一个无法讨论的问题，围绕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展开论战就是浪费时间，有时候还有大打出手的风险，所以大家在讨论姑娘的时候请务必设置一个客观存在的物理指标，比如说罩杯，当然也可以是臀围。
那时候的吴勤牛的审美还停留在初级水平，这不是说他没眼光，事实上虹一直是校内校外众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有的女生是学习好家境好不难看，赢在综合实力，虹的学习中上家庭也一般，她的标签只有一个那就是好看。我们说吴勤牛的审美尚在初级，其实是参照他成年以后，成年吴勤牛的标准立体了很多并呈现下移的趋势，从脸到胸再到腰身，这是大多数男人的审美发展轨迹，但是从吴勤牛中学时代开始一直持续到他29岁结婚，先看脸都是他的一贯标准，以至于征途崎岖坎坷并且忽略了很多有趣的灵魂。
吴勤牛从来都没有和虹在一起过，他甚至连替补阵容都没有进入，上中学的时候吴勤牛有天团级别的众多情敌，后来上了大学，虹就开始谈婚论嫁，然后结婚生育感情美满至今，完全没有给吴勤牛任何一点机会。奋起反抗的老吴辩解说不能这么绝对，虹可是坐过他自行车大梁的唯一女生，我问他虹的表情是羞涩的么？他说他觉得她有点怕人认出来一直低着头，我说你自行车后座是不是还坐着个体型魁梧的别人，老吴说是恼怒的挂了电话。
去年的某天，老吴又给我打电话聊起虹，说三哥言之凿凿的告诉他虹已经离婚了，老吴说我又愚蠢又深情还很认真的想了想与虹的接下来的可能性，几乎都动了休妻的念头（老吴当时有个女朋友），没过多久虹出差来北京跟他一起吃了顿饭，他觉得实际情况并不是三哥说的那样，虹有意无意的给他透露了一些三口之家的有趣小细节，幸福得就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是这么认为的，虹就是老吴青春时期的一个象征或者说记忆符号，有点像英国女王，他用尊重、呵护、倾听、守礼等多种形式维系着这个象征。从少年到中年，老吴和虹有着稳定的联系，但是在内心，吴勤牛不停的修正虹在他生活中的位置，从初中的暗恋者（尽管瞎子都看得出来老吴喜欢虹，但是他确实没有表白过）到高中的好朋友、大学的小姐姐，再到如今默契如家人，老吴最终的定位也只能是这个了。对于虹来说，如果老吴一定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她默许并且配合着老吴有时候跟她开的一些不过分的小玩笑，比如说老吴偶尔会在下午三四点钟给虹发微信说你差不多该去接咱闺女了，我不在只能辛苦你啦。虹就会给他回复说好的，我正在去的路上。这是老吴用多年的“我一直都在”的良好信誉换回来的一点小小特权。
我不想给老吴泼冷水，我也知道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我想说的是，吴勤牛确实很用心的维系着他们亲人般的关系，用一种他们都能接受也还算有趣的方式。从这个角度说，吴勤牛是一个有分寸，有长性的男人；但是从务实的角度来说，吴勤牛选择了当时自身实力所不能及的虹，这是相当危险的冒进，从此自卑与心伤陪伴他走过了最应该积累实战经验的宝贵三年，直接造就了吴勤牛坚韧不拔的小强精神和神奇的自我修复本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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