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相见不如怀念第1/2段
进了花木凋残的北园,长公主便坠入了回忆的漩涡。
因为母亲的缘故,她从五岁起被发落进这里,到十四岁册封公主离开,在这北园之中幽居了整整十年……
她母亲名唤曹洛莹,是福建三明知府曹察的爱女,知书达理、美貌无双。被选入宫中后深得嘉靖皇帝的宠爱,很快进封为端妃,并诞下了皇长女常安公主。三年后,又生下了宁安。
但嘉靖二十一年,大名鼎鼎的‘壬寅宫变’发生了。
嘉靖皇帝为求长生不老,在方士的蛊惑下,大量采集十三四岁宫女的经血炼丹。为了保持这些宫女们的洁净,她们月事时不得进食,只能像蚕宝宝一样吃点桑叶、喝点露水,谁敢违背立即处死。
宫女们苦不堪言、忍无可忍,终于在一个叫杨金英的女孩带领下,十多人一起潜入了皇帝当晚下榻的翊坤宫,趁其熟睡时,掐住了嘉靖的脖子。
嘉靖从梦中惊醒,刚要出声喊叫,却被人用布团塞住了嘴。宫女们控制住皇帝,将黄绫抹布蒙在他脸上,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套,把嘉靖皇帝的脖子套住,然后一起用力拉扯。
十分可惜的是,宫女们慌乱间居然把绳子打了个死结,结果怎么也勒不死他。宫女们急了,又拔下自己的头钗、簪子,朝着嘉靖身上一阵乱捅,把皇帝扎成了个血葫芦……
这时侍寝的曹端妃和王宁嫔吓得尖叫起来,终于惊动了外头的太监和护卫,拿下了行凶的宫女们。等到方皇后闻讯赶来,嘉靖已经成了有进气没出气的血人,她赶忙一面命太医抢救,一面命人严刑拷打这些宫女。
虽然审讯结果是曹端妃毫不知情,但方皇后素来嫉妒她椒房专宠,一口咬定皇帝在端妃处过夜,她必然知情,然后趁着皇帝昏迷不醒,便下令将曹端妃、王宁嫔一同在宫中凌迟处死,并牵连二人族属十余人。
嘉靖倒是大难不死,没多久就醒过来。知道曹端妃被方皇后借口杀死,他也发作不得,只得让沈贵妃收养了她两个女儿。
可经过曹端妃之死,后宫中哪个不畏惧方皇后?尤其是宫变之后,嘉靖皇帝打死不敢在紫禁城住了,丢下后宫的嫔妃,一个人搬去了西苑居住。这后宫中就彻底成了方皇后一个人的天下,她自然想要斩草除根,将曹端妃留下的两个孽种一并干掉了。
沈贵妃虽然当时地位仅在皇后之下,却也不敢将她姐俩养在身边,便随便找个借口把她俩送到白云观中,请自己的兄长代为抚养。
沈贵妃的兄长便是沈观主,他无奈的接下了这两个烫手的山芋,将姐妹俩安置在这北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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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石林小径中,宁安长公主既像是讲给柳尚宫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几年后,相依为命的姐姐也去世了,就留下本宫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长在这北园之中,年复一年,无人问津……”
“那些日子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啊?”柳尚宫是方皇后死后,才被派到宁安身边来的,她知道宁安的过往,却还是头一次听她讲得这么细,不禁掏出帕子抹泪。
“春天到了我就种花栽树。别看我这样,这园子里的花树,有一小半都是本宫栽活的。”宁安公主幽幽说着,目光却定格在前头一座石山下。
“那年春天,就在那里,我遇上了他……”
说完,她便不由自主绕过结冰的湖面,来到那座石山下的八角亭前。
这小蓬莱东西北三园中,各建有人造石山一座,象征道教三神山。这北园石山下,设有一亭名唤‘遇仙亭’,内有八仙过海的精美壁画,廊柱上还挂着两幅楹联,一个是‘乘风赶浪驾飞舟,各显神通下海游’,另一个是‘借问八仙何处去,笑声同答上瀛洲’。
宁安长公主定定望着那些壁画和楹联,不知怎地,就淌下泪来。
柳尚宫唯恐长公主太难过伤了身子,赶忙跟上来好生劝慰,才把流泪不止的长公主劝听她讲得这么细,不禁掏出帕子抹泪。
“春天到了我就种花栽树。别看我这样,这园子里的花树,有一小半都是本宫栽活的。”宁安公主幽幽说着,目光却定格在前头一座石山下。
“那年春天,就在那里,我遇上了他……”
说完,她便不由自主绕过结冰的湖面,来到那座石山下的八角亭前。
这小蓬莱东西北三园中,各建有人造石山一座,象征道教三神山。这北园石山下,设有一亭名唤‘遇仙亭’,内有八仙过海的精美壁画,廊柱上还挂着两幅楹联,一个是‘乘风赶浪驾飞舟,各显神通下海游’,另一个是‘借问八仙何处去,笑声同答上瀛洲’。
宁安长公主定定望着那些壁画和楹联,不知怎地,就淌下泪来。
柳尚宫唯恐长公主太难过伤了身子,赶忙跟上来好生劝慰,才把流泪不止的长公主劝走。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林中,那遇仙亭的廊柱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宁安……”
赵守正满脸泪水的现出了身形。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块半圆形的玉佩,刻在玉佩上的那两个小篆,正是‘宁安’二字。
赵守正今日前来小蓬莱凭吊的,正是埋葬在这北园中的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他眼碟子本来就浅,方才见长公主哭得梨花带雨,也在藏身之处跟着抹泪开了。
赵守正忍不住就要现出身形,像当年那样给她擦掉眼泪,两脚却生根似的钉在那里,丝毫挪动不得。
因为他必须要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赵守正知道,本朝虽然世风日下,妇德沦丧,但对公主在名节方面的要求还是极高的。
当年那个他安慰过的小女孩,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且还是孀居的长公主。
如果让人看到她竟然和别的男人私下幽会,宁安可就清誉尽毁了。
另一方面,经过这一年的摔打,赵守正已经不是那个不管不顾的书呆子了。
他知道自己不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他还是父亲的儿子、是儿子的父亲。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毁掉了自己的前程,让父亲和儿子失望……
见面又能如何?徒增烦恼而已。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平静的日子呢……
这样对两人都好。
可正确的选择带来的,往往都是痛苦啊。赵守正此刻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满腔的难过和失落给窒息了。
宁安回来,咱们聊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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