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4段
“表哥,”我说,“如果你现在还坚持读书习字的话,说不定你的姻缘就不会如去年那般差了。没准还会因为你的才气,吸引来许多才貌双全的女孩,争先恐后的想要做你的老婆呢。”
“拿诗吸引吗?”表哥冷笑着说道。
“不是么?”
“我想不是。”
“你不坚持下去,怎么知道不会呢?我如果有你那样的天赋,我绝对会去坚持的。”
“你可真傻,不是所有你想种的东西,都会如你所愿的开花结果。就算是有那么一天结了果,也已经过了时候,自己应该也不怎么想要了。我想就算是我坚持那样做,等到才华横溢的时候,估计都已是垂暮之年。那么,等到那时候,即使有仰慕我的年轻女孩,不仅漂亮而且贤良淑德,愿意以身相许,那又有何用呢?牙口不行,再好吃的东西摆在面前,也是多此一举,白白浪费。轻点可能会咯掉一两颗朽木似的牙,重一点呢———要是我还想逞强,觉得自己还有一把劲,硬是要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话,没准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与阎王地下相见了。我可不是张先,估计也没有他那股精神气。”
表哥自信起来无人可比,那么悲观起来也是如此。同样又是有时候胡扯八扯,有时候又一本正经的让你不敢相信。
我俩脱掉工装,他一边穿自己的衣服一边接着说,“你可能认为有时候的我会有点消沉,沮丧,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那股劲,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你知道想要写出一首好诗有多么的难吗?首先,你要有一定的文学见识,看更多的古典文集,去了解诗。我们中国文字博大精深,五千年历史,各个朝代的诗风都不一样,字义也有所不同。之前我还有那么一股子劲的时候,就打算把《诗经》搞的明明白白,彻彻底底。可是当看到《终风》那篇的时候,就有点灰心了,打算放弃了。”
“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你知道‘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寐言不寐,愿言则怀。’是什么意思吗————估计你连那几个十几划的字都不认识。”
“现在古文不都是有注释的么?”我像个小学弟似的看着表哥说。
“就算看注释,这首诗没有个把小时,也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又是查字典,又是百度了解诗词背景,作者是何许人也,(此诗的作者为佚名)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创作出这么悲戚的诗来的。查来查去,有人说这是庄姜遭人所弃而作;又有人说这首诗出自民间歌谣,与庄姜无关。解析了大半天,当时还有点自我见解以及所悟,等到第二天就又忘的一干二净了。连‘虺’和‘曀’这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读了,更别谈其意了。”
这么听来,我倒有点疑惑。于是,就问表哥说:“既然你连那么难懂的字眼都愿意去查,去搞明白,那为什么把恒与桓都搞不清楚呢?既然别人都证明你错了,你还不肯承认,一再坚持你是对的呢?”
“说来是有点惭愧,为此还打了那小子一顿。可是,两三年前我还真没有少看书———你想,一个别人都知道看了不少书的人,发现你既然连不怎么看书的人都不如,那是何等的没有面子。所以即使错了,也要坚持自己的是对的,下去之后再去改正。还有再就是,可能是我看的书种类过于繁多,对每本书籍参悟的不是十分深刻,而且长时间没有温习,因而出现记忆陷入模糊的状态。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情况。不过,我真的看过有关于三山五岳的历史书籍,好像是在一部关于历史的书中看到的,上面提到了盘古,女娲,好像还有伏羲之类的神话人物。具体书名是什么,我就真想不起来了。”
“孔子不是说‘温故而知新’嘛,以后没事的再去翻翻以前看过的书,也许就不会再出现上次的那种尴尬场面了。”
“那玩意我是再不打算看了,太费脑子。与其费尽心思子去成为杜甫李白那样的文人,倒不如想想搞点什么新花样出来,成为马云马化腾那样的巨贾。他竟然说他对钱不感兴趣,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泡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要是什么时候能说出‘钱都是小事情’的时候,或许还能理解他在说那句话时,心里想的是些什么,但现在却只能说‘你有钱,你说啥都有理。’这样的蛮话了。不过我想,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差异,唯一的差异就是他比我年龄大。要是我到了他那个年级也不一定没有他混的好。”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怎可相提并论。”我推开店门,外面突然烟雾缭绕,寒气依旧逼人。
“怎么不可以?”表哥将围巾朝脖子上,又围了两圈,“他是人,我也是人,你就这么不看好你表哥?认为我一辈子就这德行?还‘人家是人家,你是你。’这样欠揍的话,你是怎么有勇气讲出来的?梁静茹给你的吗?”
看这情形,要是我再不控制一下自己的言行,说不好,他就要和我论论谁是真正的好汉了。
“表哥,我想你一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压低了语气说,“我的意思是说,人家即使不是马云,或者是别的谁,你也无需和他们相互比较,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法和你比。你有才华,但他们不一定有,他们有高智慧,你不也有。将来以你的才华再加上你的智慧,绝对是可以让你说出‘钱都是小事情’这样的话来的。”
“这才算是人话嘛!”这时他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昧先几者非哲’我算不上智者,只是害怕挨揍而已。”
“刚才听你这么一说,”表哥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着对我说,“我倒觉得,说不定我将来,还真的会大富大贵呢。”
“那是,”我附和着他说,“你看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像你一样,不上学了,还孜孜不倦的看那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虽然只是两三年前那样。就以你现在的学识以及才华,还真没几个大学生是能和你比的。我前两天就见过一个大学生写的字,光字就没有你写的好看,就更别提别的什么了。”
“你可别把我当洋芋,我可不是别人哄着才长大的。”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过我倒是觉的,你也没有必要天天把头埋在书堆里———就抱着只为生活添点色彩的想法,可以偶尔的看看书,写写字。那样,即使成不了李杜二人,也不能以此为糊口的营生,那就当是闲暇之余派遣无聊的时光。等到老来之时,坐在椅子上,欣赏自己当年的文采,岂不是很悠哉?很富有老年生活的色彩与意义吗?”
“你想的可真够长远的,”表哥双手抱怀,嘴巴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在不停的颤抖,“但我可没你那闲功夫去想老了以后该做什么。我现在只想搞钱,只想过富人过的生活。‘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些狗屁话,都是有钱人游山玩水时瞎掰扯出来的。如果我现在有500万家财,我还会像现在为了娶一个心仪的老婆而困苦吗———我给你讲‘诗与远方’结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那么连当下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何来远方之由呢?我现在是要趟过一条又宽又深的河,你却给我讲,我在几十年后我该有的样子。说不定我就在过那条河时,被波涛汹涌的河水给淹死了呢?”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在过那条河吗?”
“我想应该是。”
“那也不至于淹死在那里吧!有很多自身条件不是很好的人不也安然无恙的过去了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说不定我将来会因为负担不起沉重的债务,去持刀抢劫,或是做蒙面大盗之类的苟且行当来———我想我最起码不会落到那般田地,但又觉的,如果到了某种被逼无奈的地步,人做起事情来,就只会想着怎样解决眼前的问题,就不会顾忌事后的结果了。”
“你可真是越想越离谱了,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
“怎么会没有?网上这样的新闻还少吗?”
“我倒没怎么听说过。”
“前两天我就看了这样一则新闻,”表哥吸溜着鼻涕说,“说是一男子因为承受不了巨额的彩礼钱,又对女方爱恋至深,舍不得放下。最后想尽办法,也没凑齐女父口中之数。一气之下,便挥刀杀了女孩一家。血洗其家之后,已知无路可逃,便自刎于血泊之中。”
他把右手手掌放在脖颈前,做出自刎的姿势。
我看表哥又是在夸大其词。暗地里不屑的瞟了他一眼。
“多么可惜啊!”“表哥表示很惋惜的说,“那女孩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漂亮。”
“怎么,你见过那女孩的样子?”
“没有,网上说是一个美女。可惜啊!可惜!这件事应该怪他老爸。要是他老爸不一昧的固执不减彩礼钱,她也就不会英年早逝了。”
无论表哥说的多么认真,我都觉的不像是他说的那样。父母把自己的骨肉,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的养大成人。按道理来说,要求对方掏相应的彩礼钱那是理所应当的事。要怪只能怪男的没有能力得到,还舍不得放弃。不但如此,他还意气用事,导致女方一家过早的离开人世,丢失许多在人间该有的美好年华。
不过我想,事情应该没有表哥所说的那样严重,我想事情的原样应该是:
‘话说一男,婚配之时,家中只有薄田三亩,瓦房三间,女父口中之财,无力偿之。难眠数日,心生一计。便腰中别刀一把,与其舍亲豪饮,酒醉致吐,露出腰间之刀,谈及彩金,女父地中海处如雨倾盆,面即灰色,股战而栗。口齿不清之下,减免彩金,并献对联一副:盼金盼银盼富贵贵能几夕,望花望月望泰山山如此婿。横批:贵在夫婿。婿闻此言,大感,泪不由眼,顺颊而下。泣别之时,大赞其父深明大义也,如在前朝,定为宰相最佳人选!’我想结局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像表哥说的那中结局,真不希望是事实。
“真不应该啊!”我以感叹的口吻说,“事实真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要么是标题党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瞎编乱造出来的,要么就确实有这样一档子事情发生过。如果是真的,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还是没钱惹的祸。没钱没本事就千万不要说爱,不然真的会让自己很痛苦。”
听他这口气,似乎已经痛苦过很多次,经验已经是相当的丰富。
“哎!”表哥又叹着气说“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开春转眼即来,我这婚事啊,真不知道该怎么弄。”
“到时候我能帮你什么?”
“准备好这个就行。”表哥搓着食指与大拇指,咧着大嘴笑着对我说。
“那倒是应该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应该倒是应该,不过到时候得出多少钱才算合适呢。
“我要从那边走了,”快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表哥对我说。他家就在右边的道上,不过还得往里再走100米,然后再右转,进入一个黑巷子之后,再走30米后的尽头就是他的住所。
“真的不去喝点吗?”
“不了。小霞现在可能还没吃,回去还得给她做饭。”
“她自己不会做吗?”
“会,但是懒得做。不说这些了,你也早点回去,少喝点酒,多存点钱,以后可别像我,没钱还没有好的姻缘。”
我点了一下头,像许文强那样。雾霾严重,天空中的几缕星辰显得格外暗淡,月牙无精打采的挂在空中,仿佛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失去了以往的色彩。几十秒之后,表哥消失在浓雾中,我继续往前走,迫不及待的想马上喝上两杯,好驱驱我身上的这一股子寒气。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