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变故第1/1段
第二章变故
大个子的父亲得的是高血压症引起的脑梗塞、脑血管出血。几十天的住院治疗后，医生建议出院。问题是大个子父亲的左侧身体彻底失去了运动能力，说话的能力也几乎丧失殆尽，嘴里只能吐出简单的、间断的、含混不清的词语。语言能力活脱脱的像是回到了十个月大小的婴儿，而面部表情的展示能力更差，似乎连刚出生十几天的婴儿都不如。面对这样的变故，全家人都无法接受，进而甚至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一切都恍惚不是真的，但面对真实的、严酷的事实又让每个人不得不信。开始的时候，人们只能寄希望于医生的妙手回春，但是渐渐的，全家人拥有的只能是失落，还是失落，进而成为失望。每个人都不应该给予太多的奢望的，尤其是大个子的母亲。因为入院之初，医生就明确的告诉她，这病非比寻常，留下后遗症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直接死亡的可能性也很大。据说医生也让大个子的母亲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了……一切人们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是啊！怎么可能呢？身体这样强壮的人，能挑能背——健壮如一头牛，平时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的人怎么会这样脆弱呢？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问题是一切都是真的，而且异常残酷！
打击是异常沉重的，一个不算幸福，但还算完整的家顷刻间支离破碎了！
家，还是那个家吗？房梁断了。对于家里边的每个人来说，天塌下来了……
打击和影响最大的当然是大个子的母亲，几十天的住院照顾病人生活，就像是在地狱里煎熬了几十个世纪。母亲的头发已然斑白而且由于脱落变得异常稀疏，脸已经变得异常黑瘦而且颜色成为铁青色，佝偻着腰，走路也蹒跚起来。母亲完全不像是五十二三的年龄，倒像是已经七八十岁。其间所忍受的担心、恐惧和亲人不幸的无奈悲情及夜以继日的持续操劳，而巨额的花费可能还在其次，从精神到肉体，从心理到灵魂深处其摧残是超乎想象的。对于母亲来说，好像是从赤日炎炎的盛夏突然间掉入到冰天雪地的隆隆严冬。
好在一点，在大个子的几个叔叔和舅舅及邻居的帮助下，完成了夏粮的收割和秋粮的耕种。
其时，离大个子参加高考还有四十天。大个子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也是空前的，父亲在突然之间倒下了，病情只有加重没有好转的迹象。看到母亲疲惫不堪的身影和日益憔悴的面容，大个子心如刀绞。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顶替母亲？！他即将参加高考，正是冲刺的最后时刻，已经火烧眉毛，水都能点着灯的时候了。谁都清楚，对于农家子弟和当时的中国，跳跃农门和改变命运最好的途径莫过于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就是“国家人”。考上大学是怎样的一件光宗耀祖和对人生有着决定性利好的战略大事！大个子和许许多多的考生一样多么渴望自己能够顺利通过独木桥，而不是被挤掉。问题是大个子怎么能够安心学习呢？父亲是那样的情况，家里一大堆农活，母亲和二姐既要照顾父亲还要筹钱等等。但是自己该怎样呢？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大个子不停的给自己说要集中注意力，但他总还是担心父亲可能在那一秒钟突然死亡，而自己又不在旁侧；是不是医院又通知没有钱了，需要交费，自己可怜的母亲又会是怎样的焦急？！母亲会去怎样筹钱？那一秒钟母亲会不会突然不支晕倒或出现什么别的意外？……其实，在教室的大部分时间，大个子都是在这样的矛盾和恐惧之中，甚或是在种种假设和担心中度过的。有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转身去看窗外或者扫视大门口，他担心二姐或者母亲或是弟弟突然出现，会告诉他意外的消息。真的，我们的大个子此时也是非常脆弱的，似乎已经达到了他的承受能力的上限，任何风吹草动或者意外都可能导致不测的后果，或可能将大个子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个子感到非常幸运的是：虽然父亲瘫倒在床，虽然有千万般的艰难，但就目前而言，在母亲及二姐的鼎力支持下，他终于还可以熬到了顺利完成高考。他想如果他能顺利考上大学，将给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撑起一根新的柱子。对于这个家来说，无异于是劫后重生。是啊，这将是一件多么令人振奋的好事啊！对于父亲，对于可怜的母亲。
这个家庭的一切希望似乎又寄于大个子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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