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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说自己弟弟。
韩怀忠忍不住道:“大人,是石金涛勾结刘德成被我弟弟揭穿后,石金涛才不得不低头的。”
张叔明长辈架子十足的又一挥手,很冠冕堂皇的表示:“这不重要,总之呢,这个节骨眼上你万万不要趁机做什么,要是给石家抓住把柄告你个破坏漕运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他这个没水平的理由让韩怀忠都气笑了,道:“石家拿什么告我破坏漕运?靠人云亦云的话官府也不会受理吧。”
张叔明就不舒服了,沉下脸来问韩怀义:“官府只认任务,你韩家有船不给他用,官府会不会找你麻烦?”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哦?”
“石家只要给的价格合适,韩家自然不会有钱不赚。”韩怀忠不想和他纠缠了,直截了当的道。
谁知张叔明冒出句:“那你准备和他家要多少?”
他这句话等于赤膊上阵,韩怀忠都无语,只能道:“这个还是看对方和我的开价再说吧。”
其实韩怀忠心里很冷。
张叔明却还要说:“口碑很重要啊,你要是落井下石的话。。。”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一窜的:“二少爷,回来啦?”
“嗯,怎么了,家里遭贼惦记上了还是怎么了,一个个苦大仇深的,都特么给二少爷我把精气神提起来,信义和就两个东家,除了大哥还有我呢,我他娘的可没个什么长辈死过来瞎哔哔。”
韩怀义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入韩怀忠耳中,韩怀忠忽然想笑也心里一松。
但另外几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一阵风随后便裹着个人进了屋,韩怀义进屋就先冲坐在边上的老三说:“你还有脸坐在这里?滚出去,立刻,不然老子抽死你。”
“你。。。”
石金涛实在太低估败家子的暴躁了。
管他千百计,韩二一刀来。
何况韩怀义刚刚回家后,还先将陈伯悄悄叫出去询问了下。
然后他就有了主意。
在这种情况下,和张叔明绝对不要去认什么辈分,只能来硬的。
所以韩怀义先拿老三发作。
他接着上去揪住贼老三就两耳光然后狠狠往外一甩,破口大骂道:“你特娘的当年落井下石的告我家老爷子,现在还有脸坐我家堂上?来啊。”
下面一连串的:“在。”
“男人都别动手,老妈子们给我上,揪住这杂碎在门口骂半个时辰,丢的反正不是我们的人。”
下面的老妈子们当真一拥而上,之前大少爷不发话她们都想上来抓他们的脸,等最能搞事的败家子一回来士气暴涨,因为大家现在有主心骨了呀。韩怀义就道:“大哥,这里面还体现几个问题。一个问题是,每年我们家可都是先垫资去做漕运的。这垫的钱按着钱庄利息来算的话,我们的利润还得减一些。”
“其次。”他接道:“风险。”
“什么风险?”韩怀忠问。
“三百条船几百号人北上,要是在太平年月还好,毕竟运河风浪不大,可是北边在闹腾事情,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别的不说吧,哪个船工出了意外,我们得管吧,这可是很大的风险。”
韩怀忠听弟弟说的这么透彻很高兴,但表面上却皱起眉头:“看来你话里有话呀。”
我特么。。。
韩怀义本能将椅子往后拉了拉,一咬牙:“大哥,不是弟弟不把祖业当回事,而是年景不同了。”
他还没说完,韩怀忠打住他的话头道:“你不是说几个问题的吗,你才说两个呀,还有呢?”
“通货膨胀呗。”
“什么?”韩怀忠自然不懂这个。
韩怀义赶紧用这个年代的表达和大哥说起来:“银子越来越值钱,铜板越来越不值钱。漕运衙门黑心的很,都特么按着一贯一贯的铜钱和我们算账。而他们的兑换价码还是道光年间的!这里面我们亏啊。”
说起来韩怀义还是昨晚迷糊间想到这个问题的。
这种东西账目上不会直接体现出来。
但是数据的变化是有的。
比如前年时,漕运衙门用二贯折算一两,韩家得七千。
去年,他们用同样的价码折算,韩家却只有五千多。
这其中的钱去了哪里呢?
韩怀义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这是可怕的通货膨胀啊。
因为今年一两银子都能换三贯五了。
漕运衙门还按着两贯钱的兑换比和韩家结账,他们等于从中坑了韩家一贯五的利润。
韩怀忠听弟弟说到这里眼睛都发亮,他心中激动的想,老二真的懂事了,他居然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但他还忍着,不动声色的问他:“还有呢?”
“还有?”韩怀义摇头道:“我只想到这么多,但就目前这几样足以说明些问题。”
“什么问题。”
“人员的风险大,结算的周期长,加上钱银兑换越来越高。大哥,我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哪怕你打我,我也要说,这生意不能再做了,何况我还得到个绝密的消息。”
“什么消息?”韩怀忠问。
韩怀义嗖一下窜去门口,再窜回来按着自己设想的剧本,他压低了嗓子道:“大哥,我不是为了麻痹石金涛常在醉花楼吗?”
韩怀忠实在忍不住了,冷声警告他:“你给我好好的说正事,以后这种把别人当傻子的话就不要提了。”
韩怀义好尴尬,可他是老二,他能怎么办。
韩怀义只能讪讪的往下编:“我在那边有次遇到个北边来的公子哥,那厮和我玩的还比较投缘,后来我无意才晓得,他是位郡王。”
韩怀忠。。。
“他得知我家的生意后,在走之前和我提了一嘴,朝廷要在后年裁撤漕运了。”
韩怀忠本来以为他是扯淡,听到这句话,韩怀忠惊道:“怎么可能?”
“大哥啊,北边都乱的什么似的了,宫中的母子还斗个没完。加上他们要清洗中堂留下的人马,导致南边对北边已经不满到了极点。我这是和你才敢说的,再闹下去这天下都不晓得什么样了呢。”
东南互保就发生在三年前。
清廷的颜面扫地,便连百姓都晓得。
何况扬州嘉定这些地方对清廷最最不满,因此韩怀忠对弟弟的话并不意外。
只是,他很意外弟弟居然能说出这些来。
莫非这小子还真在窑子里碰到个微服私访的郡王不成?
这年头的人其实思维相对单纯,脑洞不大。
韩怀忠就有些信了,但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位的身份的?你就不怕这是石金涛的手段呢?”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的,但是石金涛敢这么玩吗?而人家是最后走之前才和我透的底。至于我怎么知道他身份的,他这么说了我不好奇嘛,我就悄悄跟着,结果他去了扬州府。”
韩怀义回忆着清宫剧现扯道:“那时候是晚上了,府台是大开中门跪着迎他的!接着满人都督也屁滚尿流的来了。下马时他和戈什哈交代,什么诚厚小王爷来了,都表现好点。我才知道他的身份的啊。都吓死我了。”
“诚厚?”
“应该是代善那系的,礼亲王世铎的长子。你看我干嘛,我都是躲在边上听几个满人戈什哈嘀咕的。然后我就赶紧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但大哥我拿脑袋和你发誓,我没有开玩笑,你弟弟我再混蛋也不会这么乱说话,何况我真的醒了。”
韩怀忠一直绷紧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叹道:“还好你没被发现啊。”
“是啊,我也后怕,要是我被发现了的话,他在窑子里和我玩的越开心越要灭我的口呢,所以我当时赶紧跑了。”
“你说的对,那你现在说吧,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那你别发火啊。”韩怀义警惕的先将他手边的茶杯拿走,韩怀忠都气笑了他才说:“大哥,趁石家遭殃,我们借机抬价脱身转行吧,总之这漕运别做了,而漕运不做的话这船队也就别养了。”
“要是我不答应你呢。”
“。。。。大哥,我说正经的,你怎么和我赌气似的。我没开玩笑。”
韩怀忠忽然把身体往前一凑压低了嗓子问:“老二,你和哥说老实话,石家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
换在之前他不会这么以为,但刚刚无论是韩怀义在分析账目,时局,乃至扯的什么王爷,这些事凑一起就让韩怀忠有些怀疑了。
韩怀义死不承认的道:“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我难道还会为石家坑你不成?你赶紧和大哥说实话。”韩怀忠严肃的道。
韩怀义感觉没好事,继续死不承认。
韩怀忠闻言一叹:“要是你干的,我反而踏实了。”
“什么意思?”韩怀义懵逼了,怀忠很认真的道:“你要是有这个眼光和手段的话,我高兴啊,当然了你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是我干的。”
韩怀义一听他的口风,立马坦白了。
韩怀忠遇到这活宝弟弟只能。。。。。韩怀义和他低声道:“这件事没人知道,我抓刘德成前看到石家的船队那番规模,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我和石金涛鬼扯其实只为了。。。继续麻痹他。”
韩怀忠愣愣的看着弟弟,先听着。
他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因为他看出来了,韩怀义今天和他说的都是真话。
只是这样的话,他这个过去不成才的宝贝弟弟简直是变了个人啊!
韩怀忠震惊之际,韩怀义继续和他道:“我昨天其实早看出石金涛的后招了。我看出来了还去做,就是为了晚上的那一出啊。”
但这话就不对了呀。
怀忠皱起眉头说:“你昨晚不还痛心疾首的和我讲,要我不要为了培养你败坏家业吗?”
韩怀义眼睛都不眨的鬼扯道:“你老说我败家子,我逮到了就刺你一下呗。”
这个理由很强大。
韩怀忠无语的摇摇头,只能问他:“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火烧赤壁!”
韩怀义手舞足蹈着:“我过去后故意先灌醉了老周,又吓得鱼儿不敢过来后。。。”
“你怎么吓鱼儿那丫头的?”韩怀忠知道弟弟沾花惹草的性格,有些不放心。
韩怀义很坦白:“我吓唬她说少爷我脱光了,要她别过来,那丫头当时吓得什么似的。”
他在这里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大哥,鱼儿看穿他行为的事。
这倒不是他不信任大哥,以为大哥会杀鱼儿灭口,而是他本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鱼儿那丫头,呵呵,很乖的!
接着韩怀义就将自己游河,以及怎放火的行为一顿讲述。
说完以上他和他大哥认真的道:“哥,你别怪你弟弟心狠,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家太被动,而老爷子的仇我可不能忘。”
韩怀忠听到他这句话心中五味俱全。
这三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扛着。
可是信义和就好像韩家这看似光鲜的五进院子。
其实廊柱屋瓦都破旧。
韩家经历了族人的官司,主心骨的去世,以及争夺市场和漕运失败的打击后,已经徒有其表了。
虽说巨大的惯性让韩家还立在扬州城内。
可是,都在动老本的这艘船根本经不起风浪。
不过现在,最不成才的弟弟长大了。。。
韩怀忠忍着心中的千头万绪,问老二:“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确定。”韩怀义斩钉截铁的道。
韩怀忠点点头,他信弟弟说的话,因为要是走漏消息的话石家已经上门了。
他就问他:“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大哥,我们真的不能再做漕运了。”
“你拿着合同不做的话,石家正好咬你。”
“我们可以给他呀,顺带将船卖给他呀。并且在卖的时候告诉他,必须用原先的船工,这样几百个船工都不会闹腾。”
韩怀忠闻言摆摆手:“石金涛不傻。”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和你说这个想法,但不会去和他提,我们等就是了。另外我们还要防范。”
“等?”
大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一根筋的要抱着祖业沉河,这让韩怀义很进状态。
他和韩怀忠道:“漕运逾期可是重罪,石金涛必定要疯狂的想办法弥补损失。”
“你说的防范又是指什么?”
“我家的船正够那厮用的,他不找我家找谁?那厮的盘外招多的很,所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你继续说。”
韩怀义就继续和大哥分析石金涛道:“但他也不会把希望只放在我家这边,所以他肯定会疯狂的买船补充损失。”
“来不及的。”韩怀忠不是韩怀义,他熟悉和了解漕运上下游的行情,他道:“整个扬州范围的木工加起来,都不可能在半年内造出几百条漕运船来的。”
“那他就只能打我家的主意了。”韩怀义冷笑着说:“大哥,你说这厮会不会通过漕运衙门的关系,来征调我家的船呢?”
“这个不可能。”韩怀忠摇头道:“他的关系不会帮他赤膊上阵的,也没这个道理,他只能私下和我们来解决。”
“如果这样的话,他只能低头了,他聪明的话就会直接将单子都给我家做。但他不会。”
听弟弟说到这里韩怀忠站了起来,走到书房的窗口看着院子里的海棠。
沉吟了会儿后,他回头问弟弟:“怀义呀,你有没有想过,船队卖掉后我们做什么呢?”
“啊?你同意了?”
“我只是问你,韩家下一步怎么走!做人做事不能想一出是一出,你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想过,正要和你说呢。”
算,韩家却只有五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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