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的往事上第2/2段
当面具人说到“心头怦怦乱跳”的时候,我不由想起了慕秋水,心头也是怦的一跳,不知她此时怎样了,是不是果如面具人所说,已成了阶下囚?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肮脏龌龊的暗室中?分开这么久了,她可有那么一瞬间,也曾想起了我?我摇了摇头,甩掉这些思绪,我知道这些根本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事,甚至连关心都无从谈起了,面具人的故事说完的时候,大概便是我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看了看面具人清瘦的背影,隐隐觉得老人与他之间的事,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只听他又接着道:“我与阿青,一起练功、一起习字,终日里耳鬓厮磨,感情越来越好。一日,我约了阿青,来了山前的一个小松林,我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看了半天,然后很突兀的问她,‘阿青,你要不要作我的妻子?’阿青先是一愣,晃过神来后,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低头摆弄着衣角,低声说道,‘咱们都还小,待武功练得高啦,那时候也大啦,到江湖上闯出了名堂,再说也不迟啊。’我道:‘义父常夸我悟性高来着,说我将来一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义父是何等样人?威名赫赫的将军,都是他老人家的手下败将。义父那么大的本事,会说假话逗我这小孩子开心?我是最信他老人家的话啦。只要你点头,我现在便去找义父,请他老人家作主,早早将此事定下,将来艺有所成,咱两个携手共闯江湖,除恶扬善,作一对武林中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岂非人生快事?’阿青听了,眼睛里头亮亮的,忸忸怩怩的说道,‘阿青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一切由着……由着哥哥……哥哥不弃……那便,那便……’小姑娘家天性羞涩,阿青更是脸皮薄,说这番话时声音小的像蚊蝇在叫,我知道她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了,我一听之后,欣喜若狂,立马拉着她的手,一起去见义父。这一路上,我只觉我的脚步轻飘飘的,便好像练成了我练了好久,都不曾练会的足踩七星。”
面具人回过身来,慢慢踱起了步,“我与阿青都以为,只消跟义父一提,义父定然比我两个更高兴,都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我与阿青的身上,都倾注了他无数的心血……”面具人的眼中忽然闪出过一道寒光,虽仍是娓娓而谈,语气却变得古怪起来,“可当我俩肩并着肩,跪倒在义父面前时,义父在我心目中,一直慈祥无比的脸,忽然阴沉的可怕,也不叫我俩起身,背着双手,绕着我转了几圈,然后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我两个很奇怪,却不敢再问,而且少年人心性,不谙世事,甚么也不想。见第二日,义父仍像往常一样,教我们习武练字,便想大概义父认为我们还未学到本领,却心有旁骛,纠结儿女情长,所以才会生气,于是我们更加用心,练功更勤快了。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不知道从哪一日起,我突然发现阿青练功总是心不在焉,我在旁边见她分神,一叫她的名字,她一回头看见我,脸上总会一红。我想她脸红,大概是因为我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跟我看她时,会心头一荡一般。这般分神,于练功实在没甚么好处,若修习内功,更是凶险万分。我强忍了心中不舍,提议跟她分开练功,她也没有反对。从那天起,我俩人一个山前,一个山后,每日只见两回面,早上出去一回,傍晚回来一回。每回见她,她总是容光焕发,好像越来越好看,我常暗自庆幸,我一个弃婴而已,何德何能,居然得上天眷顾,能与阿青相遇相爱……”
我听着面具人说到此处,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他的语调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面具人坐了下来,在我对面,他看着我,眼神却不知在何处,深邃的看不见底。我知道他的故事已经讲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他从一个满怀感恩的无知少年,变成一个城府深沉的冷血杀手,定然便是在故事的这个关键环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面具人说的时候,我一言未发,连动也没动一下。既然我命中注定的是那个合适的人,马上又会莫名其妙的拼个你死我活,那么听听他的故事,又有甚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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