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白事〔二〕坟场第2/2段
“…….”妹妹不答,只是看,茫然地看着空落了很多的家,似乎一下子陌生了。
良久,妹问哥哥:“你不高考后悔吗?”
“……”哥哥不答……只是看着窗外,泪光一闪……“睡吧,别胡思濫想,有哥不怕!”
国子一想巧云的音容笑貌,伤心如堵,她的模样老在眼前晃悠。家还是那个家,却像笼子窒息。他到田里去走走。天蓝山峣,林郁草青,清风拂面,水声在耳。他对着新坟那个山麓放开嗓子吼了几声,再吼,又吼,心里清凉多了。到晚上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嘴憋臭了也没用,有些话说给老婆听行,说给孩子听就不是那回事。
第二天,烙发糕。第三天圆坟。
烙糕,用高梁与大黄米两种面和好后,烙成比碗口小的圆形糕饼。糕,取“高”的谐音;“发”,发财通福之意。
圆坟这天,明铎跑遍村子,才借到“升”,这种旧时量粮食的容器,濒临消失,圆口处略有破损,底边也有虫蛀磨破痕迹。高近二尺,肚子圆阔。
来到坟前,明铎肩扛装有发糕的升,(仪式完后分给亲属的糕),绕新坟三圈后,放到坟顶正中。这时亲属从篓子中取出一盘供奉的糕,一碗方块肉,另一碗黄花鱼,鱼上披一棵焯过的青绿的菠菜;另一碗黄楞楞鸡蛋炒青菜,一一摆在坟前。明铎扛着升找周围最高地方,取一个糕吃,意为发高,发达得越高越好。
亲属们烧纸,上香,哭泣……
等明铎吃完一个糕回到坟前,大伙轮流磕头,念叨几句,仪式就结束了。
国子躺在炕上,回想家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浮想联翩,触景伤情。
老婆死了,儿子的大学梦眼看就要变成现实,却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巧云走后,撂下一大两小,往下的生计如何搞?俗话讲:三辈学吃七辈学穿,没有女人的家不是完整的家,孩子吃的、穿的、用的,一切都不地道了,女人就像水,多了成灾,没有不行。
他的目光落在躺柜的小双人玩偶上。这两个小家伙紧紧贴在一块儿,互相亲吻。
这是几年前儿子明铎买的。当时他和巧云戏谑的场景犹在眼前……如今人间地府,阴阳两隔,只能想象,不能手牵。看着玩偶,想起当年哼唱的时调小曲。
“傻俊角,我的哥!
和块黄泥儿捏咱俩个。
……
捏的来同在床上歇卧。
将泥儿摔破,着水重活过,
……
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
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国子眼睛湿润了,喉咙酸酸的。他又想,梦有真有反的,可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哪个真哪个假?问题就在于此!在6月6日早晨,上自留园发生的蹊跷事,他至今还疑惑。
早晨他起床后第一件事去厕所,出来后咳几声吐口痰,便去自留园,看看被露水滋润下的辣椒、茄子、柿子、四季豆、菜豆、甜糯玉米都长势喜人,确实养眼开心。当他走到四季豆旁时,突然脑子錚一响,像是做梦一样,身子向后倾,脖子上好像被锁链套住往后扥……他高声叫:“不好,来人啊!”可四外一片寂静,连个鸟叫都没有。锁链越勒越紧,他终于倒了,昏昏欲睡……朦胧中看到了奇怪的场景。那陌生之地很幽静,山环水抱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卷脊飞檐,碧树仙草异卉奇葩,……”他躺在藤架下不知多时,渐渐睁开眼,棉絮似的白云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他。他懵懂站起来,仿佛还在梦中。之后拍打身上的泥草,怏怏地回到家。妻子巧云问他:“怎么搞得?干什么去了?”他一时不敢实情相告,怕被明铎听见这蹊跷的梦,带着神神道道的心情去高考不吉利……若知道能出天崩地陷的大事,说出来就好了,兴许一切就烟消云散!
“爸——吃饭吧!”明铎叫他,他才收回了将疑将信的思绪。
明铎溜了几个馒头,猪肉片炖土豆块,总比他爸凉拌黄瓜仔细。
正间桌子上,摆着巧云的遗像,及她的生卒时辰牌位。
到了第七天,煮饺子捞一碗给她供着。倒了第二个七……至第七个七天时候都要供着饭,上柱香。“七七”后就不用再供了,牌位等第一百天上坟过“百”时烧掉。再等到巧云的忌日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都要过,除了二周年外,族里人、亲戚、朋友来得多,摆山珍海味祭奠。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