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鸿嘉三年)之四第1/1段
翌日他被飞燕合德千呼万唤起来上朝,迷瞪着眼,被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进弹劾张放骄蹇纵恣、奢淫不制的奏疏吓得清醒过来,忽地意识到——母后的气还没消呢。
刘骜想求情,又不敢,丞相和御史大夫已于朝堂之上上奏天听,其所弹劾也确有其事,按下不表,恐招群臣非议。
刘骜想了一肚子的话,什么张放虽然在外骄横了一点,但本性不坏,对朕的忠心日月可鉴云云,终究是一句没能在王政君那说出口,他独坐庭中垂泣,回想着与张放相处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放,朕本以为可以一生与你相伴,形影不离,可朕竟护不了你,留不了你,堂堂天子竟护不了你,我当这天子又有何用!放啊!是朕害了你,若不是朕邀你陪朕出宫,太后万不会迁怒于你的!
他躺在床上依旧辗转反侧——“请免放归国”,这话说得轻巧,那可是千百里地啊!真是要朕成了孤家寡人吗!可朕现在去找太后陈情,太后只会更生气……放你要等朕,等朕诏你回来!太后一消气朕就诏你回来!与朕长长久久地相伴,一定要等朕呐!他已下定决心,他们一定会再相聚。
翌日早朝,刘骜下旨左迁张放为北地都尉。下旨的时候,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疼。张放离京那天,刘骜便装至富平侯府,与张放对泣话别,不顾礼制,一直送到长安城门,寒风瑟瑟,刮得他们面上生疼。
“陛下,快回宫吧。”张放泣道。
“我不是陛下,我是富平侯张放的家人……”刘骜哭得双目通红,泪水一层一层地累下来,在西风中结成薄膜干在脸上,揦揦的疼。
“陛下,臣有罪。”一时忏悔、悲痛、不舍……千百种情感在张放的心中纠葛交集,声泪俱下,几欲跪下。
刘骜抱着他,不让他跪,哭道:“你不要这样,我是你的家人,是家人啊放,放啊,你就当还是我们一同出去耍,不过走得远了些,等你回来,所见所闻都讲与我听,这样就仿佛是我和你一同去了!”
“敖兄!”张放不禁大哭道。
“我一定把你诏回来!你一定要等我!你一定要等!等我们长久的团聚!要等!要等我啊!”
刘骜在城门里,哭得直不起身,扶着马车,目送他去了城门外。
在刘骜为张放离京而垂泪的时候,广汉大牢中,六十余名刑徒正聚众造反,从死刑徒中救出了郑躬。
“我郑某,在此谢过诸位弟兄救命之恩!”
“郑兄!我们连年食不果腹,以前救急的粮食都是从你那赊的!我们的命实在是你救的!”
“对!”
“兄弟们!”郑躬又拱手道:“今涉险救我,若为官府所逮,皆死路一条,不知兄弟们作何打算?”
“就是反了!”
“对!你说过官府兵库守卫松懈,我们打的兵器都在那里!”
“就是,郑兄,我们救你出来,就是要跟了你,一起反!那狗官吏就没把我们当人过!”
“好!兄弟们!天有道,以天活,天无道,以义活!今农家无两日之粮,十人中三者饿死、二者病死!活者为奴为婢、为徒为役!水旱为灾,易子而食!如履薄冰,尚不得生,一人犯罪,更是全族牵连!劳者无避寒之袄、充饥之粮,不劳者,居暖室、啖珍馐!若反,或战死,若不反,劳而待死!”
“对!郑兄!我们跟你反了!只等你一声令下了!”
“好!兄弟们!我们先攻夺库兵,再攻夺官吏富豪!把他们霸了我们的全抢回来!”郑躬举着手中的长矛,气贯长虹。
“冲啊!”广汉的冬天,阴冷湿寒,他们像是烧在地府中的烈焰,直蹿而出,撕裂了低沉的天空。一路呼喊着,杀戮着,抢了兵器,又放了刑徒,杀了官吏,曝其尸于街中,抢来的钱粮一概均分,队伍越聚越大,窜入山中,祭祀山神,自称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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