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永始四年)第2/2段
“叔父也莫太忧心,皇上于甘泉泰畤祭祀时不是还出了光束降于紫殿的吉兆吗?上天一定会降下福祉的。”
“哈哈,是啊是啊!”
然而光是降了,吉祥却表现得不怎么明显。
四月,长乐宫临华殿、未央宫东司马门夜里起了火,六月,霸陵园门楼也起了火,势头还不算小,以前不太拿火灾当回事的刘骜终于坐不住了,寻思道:这才祭祀过,上天还给了朕那么大的一个吉兆,怎么就又屡降火灾呢?难道……难道这是要有什么大灾难降世,先用小灾提醒一下朕,好让朕避开?一时心中惊恐,连忙下诏,一曰:放出守孝宣帝杜陵未曾幸御的女侍者归家;二曰:有司悉心明对此灾异警示何种过失,朕将亲自批阅奏章。
“长乐宫,太后之所居也,未央宫,帝所居也,霸陵,太宗盛德园也,今三地起火,岂非言王氏举宗居位,将害国家哉?”刘向在探望陈汤时愤然说道。
“王氏确实势力过大,但其中原因,非王氏一族耳。”陈汤摇头笑道。
“怎么说?”刘向往前倾着身子问道。
“今日既然仅你我二人,无妨言无不尽,但止于此处。”陈汤将面前之酒一饮而尽,爽快笑道:“皇上治国并无常性,无己见,全赖王氏耳。”
“岂非王氏专权,以致帝一身寝弱?”
“永始元年,戾后园南阙灾,皆言天戒大幸于赵氏姊妹,上可听之?”
“未听。”刘向抿嘴摇头。
“刘氏于我有德有怨,王氏待我亦有德有怨,我何偏之?上好玩乐,群臣共见,上初立时,或曾惮于凤老之威,未敢大施己见,然王章冯野王一事既过,乃上已无己见耳。若上励精图治,定从律己而始,不律己而仅言仁政,虽多下诏书,孰效也?若上不欲亲操诸政,独乐后宫美姬、琴乐舞蹈、吟诗作赋,纵倾倒王氏,亦复有他氏兴,故刘氏之危,不独在一王氏耳。”
“君言甚是,然有一事君恐不知。”
“何事?”
“元帝初元四年,王太后曾祖父济南东平陵王伯墓门,梓柱生枝叶,扶疏上出屋,根咬地中。河平元年,又有泰山之鸢焚其巢,死其幼鸟,泰山乃王者易姓告代之处,事势不两大,王氏与刘氏亦且不并立,恐不弱王氏,刘氏将有累卵之危,刘氏若倾,天下定乱,天下若乱,非独刘氏一族之难。你我乃至王氏,皆饮同江之水,食同地之粮,覆巢之下,孰可全身?”
“君可谏之。”陈汤笑言。
“唉,我幸得同姓末属,累世蒙汉厚恩,上以我先帝旧臣,每觐见常加优礼,吾不言,孰当言之。”
“人能自救,方能救国,我尚不能自救也。”
“君言出京之事?”
“非也,知之而莫能行,我言贪。”
“贪,唉。我将力谏皇上。想王氏尚有一王莽,奈何非刘氏所出。”
“刘氏亦有汝子歆,皆同辈魁首。”
“歆性傲。”
“莽亦傲。”
“嘿嘿。”刘向笑道:“君怎看此二子?”
“交游甚厚,已成佳话,麟角凤觜,皆怀救世之心,可为国之重臣。呶,你今喝的这酒还是他两个前日送来的。”
“嘿嘿。是啊,不过这王莽是愈夸愈谦,刘歆夸一夸,这下巴都要杵天上去喽。”
“哈哈哈,差不多,莽儿是心里乐罢了。”
两人推心置腹,畅谈至傍晚,刘向回府后,立刻提笔奏疏一封,次日上呈刘骜,恳切陈述奢侈无度、王氏专权之事。
刘骜看他说得言辞恳切,心中感念其忠心,便升其为中垒校尉,后综合大臣陈情,下诏戒奢僭,使司隶校尉察不变者,又召薛宣为官,恢复其爵位,恰好此时薛宣已丧妻,敬武公主又守寡,看上薛宣稳重白净,刘骜便撮合二人成亲,办完这些事后,刘骜深感自己作为一个仁慈的国君,真是替大家着想得面面俱到。
然而,秋七月辛未晦,日有食之。
刘骜望着暗淡无光的太阳,愁眉紧皱——朕是能做的都做了,实在做不到的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他烦而乱,忧而愤,心中慨然道——“去汝天之!朕不管了!”
“去昭阳宫!”
“起驾——昭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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