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一·花下第1/3段
长安坊间,壁舍规整,巷甬交通,行于巷中,隐约可闻人声熙攘,却目不见人,各坊互无干扰,却又四通八达。唐人白乐天有诗,专云这长安城坊市规整,难有可及: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绛衣女子匆匆穿过朱雀街,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行在如此巷陌间。
软底的绣鞋踏过青石,裙裾被风带起,丝带风飘。
髻间的玲珑叮当作响,如银铃轻晃,在寂静的巷间尤为清晰。
她手中攥着一枝如霜似雪的梨花,跑得双颊泛红,气喘微微。
但眸中的快活与欣喜却愈发遮掩不住了。
快了,快了……
不消片刻,她就再不必伤春悲秋,慨叹流光容易把人抛,朱颜繁花留不住了。
就可以专心专意地,等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儿回来。
那时,她便要披上嫁衣,作最美的嫁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近了,近了……
“当心!”
没曾想,她想得过于入迷,撞进一人怀中。
一袭墨色的碧纹狻猊袍映入她的眼帘。
她忙退了两步,低头致歉,双颊微赤:
“——唉呀!奴家不甚,冲撞官人了!”
“无碍。”
那捕头手持一柄鹊画弓,微微摇头,侧身将道让开。
“……谢官人。”
她捏着那枝花,道个谢礼,急急地从他身边擦过。
“……!?”
就在那一刹,不知她可曾注意,那捕头偶然瞥到她袖摆下的梨枝,本平静无澜的目光刹那间如鹰般锐利。
“齐大人,出何事了?”赶来的少年背悬硬弩,腰悬羿令——见那大人立定不行,只是回头望,不由发声问到。
“……无事,速行。”
他摆摆手,头也不回,拔腿便走:城南尚有棘手之事。
那个姑娘……
是我多虑了罢……
……
推开门,她来不及接侍女递来的茶碗,也不顾自己吁吁气喘,三两下将桌上瓷瓶中原养着的花草扯了出来,把那梨花枝插将进去。
奔波藏掖,那梨花竟一瓣未落,鲜妍如斯。
“小姐这是作甚?那瓶中的花儿,不是昨儿才换上的么?——咦?这不是梨儿花么?都这个时候了,怎的还有?”一旁挽着双环髻的女童儿不解,问出声来。
“莺儿,你不知——莫再问了。”
“……是。”那名唤“莺儿”的侍女怕恼了主子,不敢再问,退下堂去。
她看着那花儿,不觉竟痴痴地笑了。
那雪似的花朵,仿佛簇拥着红尘大道旁的一树梨花,如流云误入人间般烂漫,而那云雾似的花间,又似有一条云雾似的白衫,隐隐约约,又无比真实。
或说,如果这是一个梦,她愿意溺于这幻境,不复醒。
……
她与他对住邻院,只有一墙之隔。
因二家皆是商贾,故不曾有那么多规矩,两个小娃,无甚隔阂,自小就一同玩耍。
也是因“士农工商”之由,即使家中颇有钱财,在外二人也受尽冷眼,只得拘谨行事,但也不免被京中浪荡子弟嘲弄。
他们都是彼此唯一的好友,也是彼此孩提时唯一的温暖与欢喜。
儿时的她生得玉雪可爱,招人爱怜——日日穿行街巷,不免会招惹些麻烦。
他长她三岁,对她极尽维护,只是不许旁人委屈了她。
她便日日跟在他的身后,怯怯地拽着他的袖摆。
二人名中俱有个“云”字,他便笑着叫她“云儿”,她也唤他“云哥哥”。
……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
多少年前,尤记梨花之下,尚是二个垂髫小童,他为她簪花,她便笑,滚到他怀里,撒娇道:
“云哥哥,以后云儿就嫁予你,你日日给云儿簪花,好不好?”
他爱怜地看着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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