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涯沦落人第2/2段
但是彼时仍存在着良贱制度,且还保留着官奴婢制度,即把人因罪而没为官奴婢,熙宁年间庆州兵变,平定后,叛兵家属被没为奴婢者,配江南路、两浙路、福建路为奴,“诸为奴婢者,男刺左手,女右手”。
雇佣契约一签三年,期满可续,但需去官府备案方可获得效应。契约期间,若有一方违约,可双方协商,协商不定可去官府诉告。
这,便是后世的劳务合同了。
但,法律如此明文规定,实际上多有暗箱操作,公开的秘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霸王条约”的受益人自是有权势后台的,便是百姓权利得到最大程度保障的大宋,官府保护的仍是既得利益的少数人。
如青楼瓦肆里的ji者,签的大多是“死契”。大多数堕入烟花场所的ji女实际上是被家人卖进了楼子,契约上明码标价,若是要出楼,需付违约金若干倍,绝对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数字。大抵,得熬到人老珠黄方能赚够这赎身钱。一入青楼误终生哪。
幸好,聂胜琼扑对了。
她在赌,赌重情重义的王棣会帮她。
她赌赢了,“提前”解除了契约,保住了清白身,所谓“琴师”,只是欲盖弥彰的权宜之计。
守得云开见月明,生活总是美好的,不是么?反正,认定了王三郎是良人,那便努力。
进了半山园,便已是得偿所愿了呢。只要离他近些,总会更加亲近的。
都说恋爱中的女子最可爱,又何尝不是最傻?傻的可爱嘛。总想腻在他身旁,须臾不分开。
他要去杭州啊,正好有伴同行,去看看小姐妹。
嗯,这个理由很强大,但真的是要去看望友人呢。
那小姐妹得有五年未见了,听说改名了。再正常不过了,倒是自己不曾改名。
她比自己大一岁吧,那时入教坊司,孤苦伶仃,凄零无助,幸遇同龄姐妹互相慰藉。同为天涯沦落人,短短月余便结下姊妹情谊。嗯,她是华亭人,原系官宦大家闺秀,从小聪明伶俐,得到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歌舞诗词都有一定的造诣。十三岁那年父亲受宫廷牵诛,母亲怒急身亡,家遭藉没而为歌唱院艺人。
后来,她去了杭州,自己则去了金陵。
这些年来,琴棋书画自是必修的,焚香、点茶、插花、挂画这等文人雅事也无有不精,终于闯出了偌大的名声,士绅贵族、文士儒生纷涌沓来,“寒烟阁”聂大家成了坊间红姑。
或许,这是青楼女子梦寐以求的吧,但她是索然无味的,夜深人静之时会觉人生如霜。但终究是有些值得怀念的东西,或人或物。
一直怀念着她,却是别后杳无音信,以为再无会面之日。直到收到她的信件,惊喜交加,以致于泪流满面。
幸是不曾改名换姓啊,拿了花魁,“聂胜琼”这个名字传到了杭州,传到了她耳中,谢天谢地,她还记得自己。
她等不及要见她,问问她这些年过的怎样?问问她的往后余生想怎样?
天空还下着雨,心里却开着花。
她第一时间去寻她,在苏府仆从的引领下一路而去,几番兜转后,到了城西一处较僻静的小院。
小院边种有一株大槐树,树枝探进院子。四周低矮的竹篱笆将三间屋子团团围住,不知名的藤藤蔓蔓爬上篱笆墙,雨水飘落下绿意盎然。
竹门虚掩半闭,在门口唤了几声,许是雨滴声嘈杂,院里无人应答。
聂胜琼推门而进,落脚处铺了一条尺宽的碎石小径,大概此间主人不胜雨天泥泞之扰,方有此举。院子不大,种了些花花草草,且有一篷翠竹自成一方,甚至还有两畦长的极好的绿叶蔬菜。
这……是姊姊住的地方?聂胜琼狐疑不定,地址是没错的,可如此清雅幽静的住处……倒是合了姊姊的性子,但,总叫人诧异呢。
“你们……谁啊,勿晓得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吗?”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小婢从左边一间屋子走出,看见院子里多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愣了愣,却不怯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不速之客,言语中夹着杭州本地方言。
聂胜琼笑笑,边走边问:“蔡云英蔡姐姐可是住在这里?”
青衣小婢杏目一瞪:“哪有什么蔡姑娘范姑娘的,赶紧出去……”
这暴脾气啊,幸好另一间屋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小青,有客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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