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寸金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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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弊与防作弊,历来是考场之重。犹如猫鼠游戏,敌我态势反复不定。

  彼时对怀挟的管理极为严格,有举子改写了当时市井之间一首非常流行的《侍香金童》词,描写怀挟的士子们的紧张模样:“喜叶叶地,手把怀儿摸。甚恰恨出题厮撞着。内臣过得不住脚,忙里只是、看得班驳。骇这一身冷汗,都如云雾薄。比似年时头势恶。待检又还猛想度,只恐根底、有人寻着。”可谓十分形象。

  除了怀挟,考试中还有一种作弊行为称为“传义”,即在考场上遥相传递文字。朝廷对传义行为的惩罚基本上与对“怀挟”行为一样严厉,一经发现,立刻将犯规考生清出考场,永远取消考试资格。

  怀挟、传义之外,终宋之世,在诸多作弊手段中,公认害处最大的是代笔行为。

  代笔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考生与替考者同时入场,替考者可能用“已死姓名”投递家状应试,或者用“弟兄亲戚同乡姓名”,答卷完毕之后,设法交换试卷,操作类似上面提到的“传义”。有些考生甚至全程让替考者代为答卷,“身不入场,榜出高中”。还有考生是在考场上通过传递,获得代笔者所作的文章,“至有门外假手,递稿入院”,或者“内外通同”,“将见成卷子传入填纳”,或者是通过小吏记住考生名号,在考卷的糊名、誊抄阶段借机涂改、调换。士子在试卷开头需要抄写自己的家状,所以有些代笔者是通过小吏改换卷首达到目的的。

  凡此种种,皆监考官严防死守之所在,但终究是防不胜防,法网恢恢必有所漏。

  对此,王棣表示理解,“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嘛。因为有市场所以有存在,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有因方有果,有果是有因。

  科举制度在宋朝有了很大发展,也在不断的变化中逐渐走向成熟,选拔出了无数人才,使士子们“皆觊觎一官,老死不止”。即使是始终没有通过省试的举人,只要积累到一定的举数和年龄,也可以通过“特奏名”制度,由礼部特予奏名,参加殿试,获得出身,因此举人们不至于彻底绝望,成为造反的黄巢、王仙芝。故而,许多人淹滞场屋,“英雄豪杰皆汩没其中而不自觉”。在这样的氛围中,若是难以克服早日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的诱惑,行险作弊,乃至于无孔不入,也是人性弱点所必然导致的吧。而考官们与小吏们无论是出于情分,还是畏惧权势,或者为了金钱,以各种方式开方便之门,就更加不难想象了。因此,虽然自宋以降,科举制度逐渐趋于完备,朝廷也无法完全革除科场中的作弊行为,不论场中还是场外,各种作弊手段仍然层出不穷。

  这般胡乱想着,很快轮到了他搜检。

  他将浮票交给监考官,注意到对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似乎在传递某种善意。呃,许是这监考官认识自己吧,大小也算是江宁名人哩。

  为防止“枪替”,也就是枪手,宋代开始施行浮票制,相当于后世的准考证。浮票上写有考生的详细信息:姓名、年龄、体貌特征,包括身上的痣,都要写明。

  当然,在没有摄影技术的宋代,浮票上所谓的“详细信息”究竟怎样详细便可想而知了。

  搜检的官差也只草草了事的搜查一二,便让他提着考篮通过。

  这其间的信息量倒是不小,需知当场主考官乃是本府通判李节。且不说李通判是铁杆旧党,早前很是“不畏权贵”的与新党打擂台,会对王安石后辈以礼相待?再者,李通判之子李之问与王棣不对付,为了聂胜琼很是有些矛盾冲突,整个江宁圈子都知晓此事,李节就没想过为爱子出出恶气?又或者,李通判本就是个高风亮节、公私分明之人,不屑如此。

  想不通就不想,他沿着甬道向前走去,忽听隔壁上元县检录处传来嘈杂声。

  “哼哼,藏在谷道就以为搜不出来了……将这败类叉将出去,枷起来……”

  接着,二名差役叉着一名三旬上下的考生出了甬道,将考生往广场一掼,又将枷锁往这倒霉蛋脖子上一套,啐了一口:“读书人呢……”

  待检的考生不由得心中戚戚,科场作弊被枷号示众的便是被列入了黑名单,再无下场科试的资格,十数年苦读,到头来如此收场,着实可怜。

  其中更有数个考生当即变了脸色,犹豫片刻,从身上极为隐秘处掏出小册子丢开,而后尴尬的对身边的考生笑笑,尽在不言中。

  对于考生的这些小动作,监考官悉数看在眼中,只当未觉,心里却是在回想当年自己的科篮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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