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倾杯第2/2段
其时,世人称其为“刘待制”。
陆佃早刘安世一届进士及第,二者皆为“天子门生”,素有往来。既如此,刘安世主持来年春闱,大抵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棣几人倒是听王安礼提过此事,就明年会试主考官列了个名单,刘安世便在其列。
朱邛笑笑,说道:“即便晓得主考官又如何?不能行卷,皆天子门生也。”
本朝为了禁止谢恩于私门,于太平兴国七年下令,禁止考生称考官为“师门”,自称“门生”,以防考官考生结成政治集团,互相标榜,有碍于中央集权。乾德六年,殿试成为定式,沿袭不改。
唐朝的主考官是吏部考功郎中、员外郎或礼部侍郎。宋朝的主考官则是临时差遣,年年不同,届届各异;还设有“权知贡举”即副主考官若干人,互相监督。
话虽如此,提前知晓孰为主考官自是裨益良多的。了解主考官的行文风格,或可投其所好,总是占得先机。
不过,现今陈兢都知晓“个中辛秘”,那又有何秘密可言?
王棣看了看陈克之,心想:这人倒是颇具心机,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这等貌做机密的内部消息,定是能搏得好感的。但想来用不了几日这“秘密”便会在贡生中传开的吧,他抢先一步公开,至少唐翊、朱邛二人会愈发的信任他。
酒过数巡,话题开始慢慢发散,朝政、文事、风闻尽在其中,本朝不以言获罪,文人士子聚在一起发发牢骚、针砭时弊是常有的事,倒是并无祸身之虞。
先是唐翊说了一桩路经都亭驿的见闻,言称辽国使者扯高气扬、飞扬跋扈,而驿站中的大宋官卒则是唯唯诺诺、曲意逢迎。虽说外交无小事,但都亭驿代表的是大宋的门面,正应威武不屈、以扬我大宋国格为己任。辽人固然可恶,那些个迎合辽人的宋人不更可恨么?简直就是国之螟螣蠡贼,该死。
众皆默然。此乃国策使然,再混不吝也不能横加指责。
“弱国无外交啊,看看辽国,再看看西夏……落后就要挨打哪……”王棣悠悠地说了句,却未道尽话中意。虽说实际上已过了愤青的年龄,但有些东西梗在心里,终究会难受,不吐不快。
他虽然话说半截,却是让座中人为之一震,皆是细细咀嚼个中意味。
“弱国无外交……三郎,说的好啊……”王旁拍了拍桌子,声音低沉。
他一直存在感不强,这会儿却是为侄子的一句话击节叫好。
余者也纷纷点头,皆以为王棣此言鞭辟入里,一言道尽人世兴衰成败之根缘。弱国无外交,下到一个孱弱的家庭乃至懦弱的个人,何来发言权?终究会受制于人,成为附庸、傀儡。落后就要挨打,一针见血。所谓大道至简,大概便如是。
大宋皇朝弱么?似乎不见得。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因农业的发展、交通发达和经济繁荣,此时实际上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文化、教育最繁荣的时代。
但,也仅至于此了。
王棣又说了句:“外交,比拼的始终是谁的拳头更硬。”
众人渐渐情绪化起来,这般近乎乡间鄙夫俚语的言辞浅显明了,却最是直接地道出了个中真谛。此间俱是身有傲骨腹藏气节的文人,联想到国朝的内忧外患,加之酒精作祟,怎不浮躁气急?
交浅言深,在这些敏感的话题方面,王棣本不该说什么,许是喝了些酒吧,终究没忍住。
席间喝的是开封鼎鼎有名的“瑶泉”酒。其时作坊酿造的大都是以糯米为原料、加麯酿出的低度米酒。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实行官府造曲。真宗时的白矾楼,为造酒每年要买官麯五万斤。到了神宗时期,酒业更为发达,酒户酿酒每年所耗费的糯米竟多达三十万石。不过,酒名倒是别具一格,如开封府的瑶泉,丰乐楼的寿眉、和旨,忻乐楼的仙醪,和乐楼的琼浆,千春楼的仙醇,中山园子正店的千日春,等等。
王棣酒量自是不浅,这般低度米酒喝个十碗八碗不在话下。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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