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木兰花第2/2段
但毕竟她已名花有主,所以时人对周邦彦以权谋私的风雅行为及《风流子》颇多恶评:“此词虽极情致缠绵,然律以名教,恐亦有伤风雅已!”
瞧瞧,美成兄擅制词律以为撩妹神器,贺小姐,去年他为你制《花犯》曲可是比不上《风流子》之风流无双的。
这样一个以泡妞把妹为爱好、奉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理念的风流人物真的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显然不是。
周邦彦回京就任国子监主簿已有半年,却只是来过这“张家酒楼”一次,更遑论去贺丽丽的住处了。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这汴京城有崔念奴杜月奴应素素,有谢素秋花想容柯凤仙,更有含苞待放李师师,他风流才子周邦彦乐不思蜀也。
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吗?只是不爱了呀,没了开初的激情,美酒成了白开水,索然无味。
八月花神谢素秋,一行鸿雁过南楼。银河滚滚佳人望,秋雨淋淋旅客愁。云雾起,星暗斜,珠帘倒卷金钩挂。丹桂玉金开满苑,梧桐叶落故园秋。
有谢素秋之前车之鉴啊。
想这位汴京名妓长得丰姿俊雅,可方洛女湘妃。她虽然名在烟花,但却心同冰檗,德性温纯,不减少君德耀。她怪的是热闹喧哗,喜的是清净潇洒。她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找到一个知心郎君,除了乐籍名字,永结百年之好。
其与山东才子赵汝州,叁载神交,互相倾慕,但因各处天南与地北,无法见面。乃有会试及第便双宿双飞之约。可惜的是,赵才子居然在发解试中马失前蹄、折戟沉沙了。呜呼哀哉,难不成又要等三年?三年后若再不中呢?
京城第一名妓,已成了苦恋悲情戏的代名词,贺丽丽则有所不同。自始至终,周美彦都没明确表态要的她落籍,大抵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殊为不智啊。京城大,居不易,在江宁犹为聂胜琼压过一头,到了汴京又哪那么容易出头?没有名人词作光环加持,她只能是不好不赖地维持着。而且由于周美成之故,肯在她身上花钱的恩客少之又少,日子真的是不好过啊。
许是叹惜贺丽丽遇人不淑,王棣提笔唰唰唰写了一张线笺,署名为“江宁故人”,让茶水博士交给贺丽丽。
稍后,唱罢最后一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贺丽丽沉默了片刻,准备下台。
驻唱歌手不好当啊,一晚上得跑几个场子,酒楼给的出场费微薄,主要收入还是靠客人打赏……
很显然,贺丽丽在偌大的京城混的不咋样,除了几个聊胜于无的掌声,并无客人打赏。
都是自己选的路啊,贺丽丽心中郁结,只觉万念俱灰。孤苦漂零的日子虽未击垮她,却已磨灭了当日的“雄心壮志”。不如归去,可江宁也没有自己的家啊。多羡慕聂胜琼,可以全身而退,在那王三郎家做了客座琴师,应该挺幸福的吧……
茶水博士递纸笺给她时,她有些发懵,半年来的第一次,在江宁倒是常有的事,会是谁呢?
接过纸笺略略一看,她脸上清冷的神情倏然而变,忙问茶水博士写这纸笺的人身在何处?
顺着茶水博士所指的方向,她看到了在窗口处望着自己的俊朗郎君,果真是江宁故人啊。
一时间,她有些痴了。
稍顷,她重新落座,琴弦动,歌声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上片未完,台下已是静了下来,嘈杂尽消,楼外的声音隐隐传来也是充耳不听。
楼子里不乏识货者,进京赶考举人便有好几个,一听便知是《木兰花》,可是这词句……是新作吔。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仅此一句,便觉幽怨、凄楚、悲凉之情扑面而来,接着整个人便都不好了,只感觉手脚冰凉,鼻子发酸。这是谁呀?大过节的写如此凄凉词作,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台上贺丽丽低头唱着,声音似乎有些发颤,琴声也有些凌乱: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随着最后一个字唱罢,琴弦“铮”地一声崩断,歌声也戛然而止。
这样的歌照例是要一唱三叹的,但却没人去叱责歌者“半途而废”。
贺丽丽望着二楼,声音颤抖着:“王三郎,此词可有题名?”
楼上少年郎的声音传将开来:“就叫……‘拟古决绝词柬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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