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簇水第2/2段
首句破题,而后娓娓道来,解释何为“财”,何为“理财”,又下启论述,开始概括性的阐述财、国、义之间的关系,为下面的具体议论起头,说的头头是道,令人信服。关键是这样的行文方式既新颖又无懈可击,只让人的思路跟着流走。
去年李节将王棣解试文章公布于世后,王解元这种新颖的行文风格倍受称颂,继而形成一股风潮,但与始作俑者相比总是欠缺个中真味。可以预见的是,即便有诸多跟风者,也不敢用在今科贡举,许是五年许是十年甚至更久,方能形成固定风格。
这位巡铺官是拜读过王棣大作的,今次被点为贡举巡检,又恰好负责地字号考场,心下很是欣悦,暗自决定要第一时间欣赏王棣作文。此时可是得偿所愿了,看得如痴如醉,好在王棣写的极快,他不用催更……呃,正好细细品味,倒是赖着不走了。
二楼的主考官刘安世将这一切瞧在眼里,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巡铺官当场观看考生作文这样的事并不罕见,历科贡举都有,尤其是那些名声在外的考生少不得要被围观一番。
一旁的同考官舒亶慢悠悠的喝着茶,笑道:“这位贡生可是出了名的文章写的好,某都想下去看看。”
刘安世轻轻拨弄着茶盏盖,并不吭声。
他为人清直,对舒亶心存成见,不欲与之言语。
舒同考官也算是仕途坎坷,跌宕起伏,如坐过山车。
英宗治平二年,舒亶考中进士,仅二十四岁的他在礼部考试中获第一名,但在殿试中只列二甲。
在中进士后初任临海县尉,舒亶因擅杀不孝部属而辞官回乡,复起后调任审官院主簿。
而后他单骑匹马进入西夏,向对方宣示朝廷旨意。西夏将领将钢刀架在他颈上予以威胁,但舒亶神色自若,慷慨陈词。这些壮举感动了尚勇崇武的西夏君臣,使之接受宋朝划定疆界的意见。完命归朝的舒亶功升奉礼郎,后又参与更多的朝廷政务。
熙宁年间,舒亶是坚定的新党后辈,并非由王安石直擢超迁,而是为蜀人张商英所荐。他进入台谏以后,先是从严处理了郑侠、王安国案,有效扼止了保守派对熙宁新法的反攻。元丰初,已经在贬的苏轼因讥讽朝政而被捕,在时任御史中丞的李定主导下,开始对苏轼的羁押审问,是为“乌台诗案”。
元丰四年,舒亶被人利用,卷入了攻击王珪的政治阴谋。元丰末年,又主导了张商英案。
怪的是,舒亶虽是新党,但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党人,也因此,在元丰末期,他舍弃党派利益而劾张商英。
到了元祐朝,旧党执政,舒亶被一贬再贬,从御史中丞高位跌至国子监丞。
如此断崖式贬官,仕途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意外的是,小皇帝居然点了他作本科同考官,又是几个意思?太皇太后因病不理政事,皇帝提前亲政?
皇家之事不敢多想,其中牵扯太大,绝对是个天坑。
但对疯狗似的舒亶,刘安世是颇为不齿的。纵观其在高位时,疯狂攻讦朝臣,数度为人利用,成了政治斗争的急先锋,政治立场左右摇摆,时常作出些不明之举,殊为不智。即便刘安世自己有“殿前虎”之称号,也是极瞧不惯此人的龌龊卑劣手段。
当然,政治立场不同,孰对孰错原无定论,关乎本心罢了。
至于王棣,刘安世的心情很是复杂。
对这个惊才绝艳的后进,他是真心欣赏其才华的,可问题是此子乃王安石之孙,这个身份容不得他不多虑。事实上,先前便有人吹过风,让他罢黜王棣,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若这样做才是违背了他的本心,打压后辈之事他不屑为之。
当初,他中进士后不选官,而是从学于司马光。在老师那里他不仅长了学问,更学到了为人处世之道。作为司马光的得意弟子,刘安世也悉数接收了老师的政治理念与主张,对新法深恶痛绝。
元祐以来,执政大臣多给与亲戚官职,刘安世说:“祖宗以来,大臣子弟不敢受内外华要之职。自王安石秉政,务快私意,累圣之制,扫地不存。今庙堂之上,犹习故态。”猛烈抨击王安石执政时的任人唯近,以为其时朝野之乱皆由王安石起。
但王安石是王安石,王棣是王棣,“祸不及妻儿”,该如何区分对待,他是真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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