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曲入门第1/2段
刘安世看了看那份卷子,声音不大:“文不对题,自然不取。”
舒亶道:“虽有偏题之嫌,但若真论起来也算是切题的。”
刘安世“哦”了声:“愿闻其详。”
舒亶语速不疾不徐,却并无丝毫凝滞停顿:“刘待制拟的策问题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祖宗不足法乎?’诸葛亮没有申不害及公孙鞅心狠却想立刑名来治国,所以蜀国最终灭亡。王安石改革制定了十分严厉的规定,但是为了不背负恶名不承认自己用的是法家学术。虽然如此,但是王相公不用其名却用其实。末问是王丞相首提。不过刘安世所问者概念较为模糊,关键点并不在题中。穷则变变则通的道理谁都懂,关键是求变的方式方法,太急易过,莫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强国富民,只要是能振兴大宋又不会引发民怨众怒的法子都可采纳接受。吾这般解读可有错讹?”
刘安世细细饮着茶,并不言语。
舒亶指指案头卷子,再问:“刘待制以为这篇文章如何?”
刘安世放下茶盏,道:“文章不错。”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舒亶击案以作节拍,慨然而诵,“如此文章,充塞胸中的浩然正气流溢其闻,使诗作元气淋漓,毫无干涩之感,且词气滂沛,笔力道劲,格凋沉雄。中间一通史诗性的列举,虽繁富而不累赘,十二位忠臣义士的烈举,一气呵成,俨然大河奔流,滔滔东去。全诗凡六十句,隔句一韵,通篇四韵,平仄间押,以此将诗之情韵导而逶迤,又寓激荡于从容。既浑灏苍古,又顿挫扬抑,回肠荡气。斯篇出于至性,慷慨凄恻。诵之则不觉泪下数行,作者忠君忧国之诚,洵足以弥宇宙而贯金石。”
“拳拳爱国之心跃然纸上,浩浩正义之气充溢激昂……”说到激动处,他挥了挥手:“如此激奋人心的文章,诵之则令人热血沸腾。正所谓文人之笔胜于武人之枪,此文可当百万雄师。吾以为《正气歌》于振兴大宋大有裨益,刘待制以为然否?”
舒亶之言倒算不得偷换概念,一篇文章能“唤醒”千万人也是有的,《正气歌》至少能提升文人的爱国之心和民族情结,这便很了不起了,说“大有裨益”并没有错。
刘安世瞥了舒亶一眼,目光意味深长,手指轻敲案边,慢慢的问:“舒监丞知道写这篇文章的贡生是谁?”
“舒监丞”这个称呼很特别,也很扎心。以国子监丞而同知贡举,舒亶可谓是第一人了。
彼时贡举的考官皆是大有来头,如嘉佑二年的省试科举,主考官是欧阳修;副考官王珪,韩绛,范镇;阅卷老师是梅尧臣。
主考官阵容非常强大,欧阳修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宋六家之首,官至参知政事(副相);王珪官至宰相,鼎鼎有名的三旨相公;韩绛官至参知政事;范镇也是北宋政坛大佬,守旧派知名人物;梅尧臣政坛上差点,却是北宋初期诗坛扛把子式人物。
舒亶不以为意,并未直接回答,只道:“这些日子吾除了歇息尽与刘待制一起,却是未曾巡铺,也未去誊录所和弥封所。”
言下之意便是他并不知晓此文作者,只是纯粹喜爱文章。
刘安世若有所思,却换了个话题:“想必再过些日子舒监丞就该高升了吧?某是否该提前道贺呢?”
舒亶作错愕状:“刘待制何出此言?”
刘安世淡淡的说道:“官员左迁需吏部考核,有些事可没法掩人耳目。”
舒亶一头雾水:“吾不明白待制大人所言何事。”
刘安世轻轻摆手:“官家极有主见,你我谨守为臣之道即可。”
他这话题一折三转的,句句未说透,但心知舒亶一定是听懂了的。毕竟对方也曾身居高位,怎会不明题中应有之意?
这大宋河山啊,怕是更不得安生喽。
“此份试卷可罢可不罢,若综合前三场,便是点为省元亦可服众。但……”刘安世沉声道:“此子才华绝世,身份却极是敏感,监丞大人可想过让其过关的后果?”
这便是开诚布公的交谈了,事实上二人都知道这乃是王棣的试卷。
刘安世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因为舒亶实际上与新党已渐行渐远,否则不会在元丰末期舍弃党派利益而劾张商英,更无法在元祐朝没有被一撸到底。
沉默片刻,舒亶正色道:“省试重事,唯才是举。”
刘安世再问:“有才无贤、德不配位又当如何?”
舒亶飞快地接话:“以文观人,言为心声,此子绝非奸邪屑小之辈。”
刘安世轻叩案几,半晌,方慢慢的说道:“先这样吧。”
舒亶松了口气,拱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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