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坐椅子坐凳子第3/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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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长吉看着台上领读的李肥,有些笑意,这一进一出,身上就多了一道儒家正统的浩然气,不过文运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些浅薄。

  李肥心有所感,扭头看向窗外,吕长吉朝他点点头,眼神示意。

  李肥微微颔首,继续领读。

  吕先生是银瓶,也不见得哪里与常人有异了。

  河泽乡不算是一个大乡村,也就两百来户人家,适龄上学的孩子倒是不少,基本三四户就有一个,有的人家还不止一个。

  李肥的大哥李满是最希望李肥能寻个靠学问吃饭的活计,在乡塾里教书,绝对算是学以致用,圆了老爹的遗愿,从今年四月份,李肥在徐夫子班上做小胥开始。李满就没决过这个念头,一有机会就拉着李肥叨叨。

  李肥当然不觉着烦,只是他这点学问,不是误人子弟吗?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李肥有迟慧,是陈夫子亲口说过的,李肥现在读书就不算差,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那时,做个教书匠也不差。

  李肥心里想到昏昏昭昭的时候,体内气机忽然流淌起来,果不其然,同源是那位圣人的学问。

  李肥不敢灰心丧气,圣人学说虽说没有认可他,但是先生认可了啊,若是没有叫先生失望,同样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若是以后能习得那位的文脉学说一二,更是让人欢欣鼓舞。

  毕竟是那位送给先生的东西,先生转增给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接下,现在只是先生觉得自己有资格,李肥不敢妄自菲薄,但也知道自己需努力,有一天要让它肯首,才算不辜负先生垂爱。

  很多年前,鸿都学宫有过一场辩论,在李唔和陈道流之间展开,辩论的话题是椅子。

  甚至不算是辩论,而是拌嘴一般,兴之所至,形同两小儿辩日。

  关于椅子和凳子究竟有什么区别,旁听之人只有李唔的学生陈凤垂和陈道流的女学生薛磬。

  显而易见,椅子多了个椅背。

  陈道流所持观点,椅子不是用来靠的。

  李唔反驳说,那要凳子作何用?多个椅背,不就是为了让人靠着舒服吗?

  陈道流便说,若想舒服,干脆就不要坐椅子,舒服不过躺着,直接睡塌不就好了。

  这场辩论,使陈凤垂耳目一新。

  二人都是在说椅子,却又都不是在说椅子。

  归根结底,一个不管多结实的椅子,只要坐的人没有坐相,时间久了,都会被倚靠得松松垮垮,吱呀作响。

  所以能端坐椅子的、懂规矩的人,永远只是少数。

  比如椅子和凳子的区别,就在于椅子上多了一个椅背,却像是它好就好在有一个椅背,这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一点点的在椅背上施加压力,总以为贴着椅背,不用自己做筋骨。

  却不曾想,坐没坐相的后果,滴水石穿、积弊日深,人靠着舒服,不消得力气支撑,椅背却在一点点的垮下去。

  好比是人间规矩的张弛,沿河而走,却是湿鞋,火中取栗,却是烧手。

  李肥离开鸿都学宫时,与先生、祭酒、师爷爷三人吃了一顿晚饭,饭桌上,先生陈凤垂交代过,这儒家的浩然气机最先磨合时,最难养,甚至是说矫揉造作都不为过,日常读书,行文流淌,气机也是流淌,若是行文凝滞,气机便是不畅,若是神思生惑,气机便是迂回,若是断章取义、按图索骥,气机就要颠腾、倒转。

  若是一日不读书,气机就散作虚无。

  只有旷日久长才能做到真正的从心所欲不逾矩。

  师爷爷李唔问李肥,“会觉着麻烦吗?”

  李肥真心实意摇头,回答道:“不会。”

  李肥离席起身拜别,三人送至鸿都学宫棂星门。

  见李肥远去的背影,陈道流忽然说道:“这孩子的坐相还不错。”

  陈凤垂就像个满足于自家孩子受到表扬的长辈,颇为自豪地笑着说道:“李肥啊,从来都是把椅子当凳子坐的。”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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