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3)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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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温柔的水月姑娘并没能拉住横冲直撞的杨小驴子。到底是让她冲到凡人们面前了。</p>
凡人们瑟瑟发抖。</p>
杨夕蹲下来, 面对着刚才那个喊出声来的小伙子。小伙子皮肤黝黑, 眸子还清亮, 额头上却已经有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像一陇陇未曾发芽的干硬黑土。</p>
“多大了?”</p>
小伙子许是个怂的, 刚刚面对柔软素净的水月, 捂都捂不住的高声喊出来。却在看到异色双瞳的杨夕时,缩成了一团风中颤抖的黑炭。</p>
呐呐道:“十六了。”</p>
还是个小孩子呐……杨夕想着,抬起手, 用力抚了抚他额头上的皱纹。然而那深深的皱褶就像烙在皮肤上一样,怎样都无法稍稍展开。</p>
这是愁苦的生活印上去的。</p>
“饥饿,劳作, 愚昧, 刻在皮肤上,融进血管里, 昭示着他们祖祖辈辈的卑微……</p>
“你们在此求道, 夙兴夜寐, 奋不顾身, 是为了从平地爬上风景独好的山峰, 让清风吹过两袖, 用双眼去丈量大地的广袤。而他们挣扎一生,并不你们更惫懒,或许只是为了从泥泞的沼泽里爬出来, 爬到你们人生起点的平地上……活下去。”</p>
山河博览课上的老师, 曾经这样解读南疆十四州这片土地。那位师傅有一双永远也展不开的眉头,仿佛天下间的忧事都被锁在了那半寸之地。据说,这位外门出身的土系修士,常年游走在大陆最贫瘠的土地之间,帮那些边民做一点事情。</p>
杨夕不记得他的名字了。</p>
只记得他深沉忧郁的眼睛,还有常年干燥唇纹很深的嘴,杨夕从那两片薄唇之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有一天遇到南疆十四州的边民,请试着对他们好一点。”</p>
那堂课之后,海怪爆发,这位有着忧郁双眼的老师,在一次支援边民的任务中,再也没有回来。</p>
也没有尸首,在昆仑的名册上,只能被记做“失踪”。</p>
而昆仑外门的失踪,其实很多时候都代表了叛门不归……</p>
彼时的杨夕,少年轻狂,对于旁人的描述,其实是不尽信的。</p>
再苦的贫民,还能比一个任人买卖的丫头,天生的阶层所赋予的枷锁更难挣脱吗?</p>
然而这竟然是真的。</p>
杨夕的手掌还搭在小伙子的额头上,明明是个更瘦小的姑娘,可那小伙子的态度,就像被一个严厉的长者按住了。</p>
“平时在家里,都干什么?”</p>
小伙子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想逃开杨夕的手。</p>
却不知是抵不住那温软手掌的温柔诱惑,还是屈服于“仙人”长者的淫威。最终还是安静的让脑袋留在了杨夕的手心儿里。</p>
一口话说得很土气:“拉犁,挑粪,捡秸秸……还有……还有扒盐。”</p>
“秸秸,是什么?”杨夕问。</p>
小伙子喏喏的说:“就是干草,柴禾棍,拿来烧的。”</p>
“为什么是捡柴,不砍吗?”</p>
“铁器,是只有官家才有的呐……”</p>
杨夕点了点头。</p>
又问道:“什么是扒盐?”</p>
“我们村子,过去一座林子,有个盐坑。背了盐板回来,可以跟官家换吃的……”</p>
“就是盐矿?”</p>
小伙子有点懵,愣了愣,才依稀从记忆里翻到了偶然听管家讲过的词汇,“对,是矿。”</p>
杨夕两眼深沉的盯了他半晌,忽而平平的问道:“有矿的地方,那你们应该不穷。”</p>
小伙子彻底说不出话了。</p>
从他出生的时候,村子不远就是有盐矿的,可是从他出生的时候,他们村子就是穷的。他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富是个什么样子,但往来路过的货郎们,担子里的东西,身上的布料,想来那就应该是不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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