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急如焚待黎明第2/3段
待吴越再看到离洛时，他正平躺在垫着褥子的马车里昏迷不醒。离老则靠坐一旁休息，见他过来，淡淡道:“我已稳住他的伤势，若想根治仍需尽快用药才是。”
那立于马车外不远处，身着银甲，外套一白色披风的年轻将军上得前来，见吴越回头看了他一眼，忙拱手道:“还。。。还请先生知晓，离此地不过两百多里的碧梳城内已有南国名医在候命。。。”刚刚吴越扫过来的那一眼，看起来如寻常一般毫无波澜，但身在视线另一端的林沧舷却是如遭雷击一般两股战战，一句话前边说得磕磕绊绊，待后半句说完方才觉得好了些。
吴越将方才情形大致说了，林沧舷立马派出一队士卒渡河去往林中，那儿还有离家老奴的尸首未收。想及此处，吴越再是生性豁达，也不禁悲从中来。再多的富贵，大抵也不过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生死全在帝王一念之间罢了。
等不及那队士卒回转，吴越护着离洛的马车先行离开，林沧舷另调了两队骑兵护卫前后。
南国的官道倒是平坦，马车却行得并不快，得了吴越先前的特意嘱咐，马夫这才放慢了行进速度，以防影响到小公子的病情。
离洛一直昏睡不醒，吴越骑在马上倒也不太担心。照他看来，有离老在旁护佑，顶得上一百个他。更何况林沧舷还说过，沿着官道行个四十里，便能到达鹄影渡，到时再乘船顺江而下，不用半日便能抵达碧梳城。
进入南国境内，气温明显上升了不少，官道两旁的高大树木还挂着绿叶，倒是勾起了吴越的回忆。那时年少，刚出师门的他意气风发，像一只初生牛犊，仗剑行走于天下。
初到南国那年他才十四，如今又到南国，却已年过四十。他望着前方的路，已有些许恍惚，彷佛自己又身处一个路口，不知该做何选择时，却总有些他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在推着他前行。
马车内，离洛仍处于昏睡中。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身处于黑暗之中，正当他茫然无措时，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笛声，笛音低沉中充满悲怆与寂寥。待他正要细细听时，笛声却戛然而止，霎时间，他有些急了，站在那儿四处寻找起来。这笛声虽是有些悲怆，可对于身处黑暗中的他而言，无异于天籁之音一般。
坐于离洛身旁的离春阕原本从身后掏出老伙计吹得正起劲，谁知马车外的吴越竟是不知发了什么疯一般，一巴掌隔空拍了过来:离老还是换点欢快的好。好在他提前感知到错开了位置，否则这老伙计估计今日就要折了。
离春阕无奈，想他如今早已年过古稀，刚刚的那曲《无归》本是极合他心境的。他摇摇头，骂骂咧咧道:人心不古啊。随后却是换了一曲欢快的《莺飞草长》，曲调悠扬，婉转动听。
离洛已在黑暗中将身周寻了个遍而不得时，骤听笛声复起，忙寻着笛声源头摸过去。那笛音似乎在跳动着前行，离洛跟了一阵，前方突然有一丝光亮传来，离洛又急走几步，那光亮居然是从一扇门的缝隙里透出来的。离洛忙伸出双手，将门缓缓打开。光线太强，离洛不得不伸手挡一挡光线。
吴越听着离老换的欢快曲子，心情自是好了许多。只是还不待他尽兴，笛声却又戛然而止。吴越一偏头，只见那幔布早已被束了起来的马车车窗内，离洛小公子正抬着一只小手，用手掌盖着南国耀眼的冬日天光，紧接着手掌遮挡下的双眼眨了眨，许是刚刚苏醒不大适应罢。
见此情形，吴越心里总算舒了口气，那因老奴死去而有些抑郁的心境瞬间好转了许多。
离洛的动静，自然逃不过离春阕的感应，这也是笛音戛然而止的原因。见小公子并没有胡乱动弹，他便也不多理会了，连窗外的吴越都不带看一眼的又将那支竹笛放在了唇边，接着，欢快的笛声继续跳跃在行进的队伍周围，仿佛这支不大不小的队伍是在进行春游一般。
马车里两个人，一老一小，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离洛躺着一动不动，只呆呆地望着马车棚顶，半晌才会眨一下眼睛。他试过了，动一下，胸口便会如钻心一般疼。后国，却已年过四十。他望着前方的路，已有些许恍惚，彷佛自己又身处一个路口，不知该做何选择时，却总有些他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在推着他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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