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再造家国(十八)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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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汗顺着嵴背流下来,米哈尹尔霎那间醒了酒。

  “老兄……”木材商拼命想在自己的胖脸上挤出些笑容,可是表情却变得像被狗咬到指头一样难看,他嗫嗫嚅嚅地辩解:“……我不知道你是……”

  听见这话,老杜萨克更加不悦。

  “怎么?”吉拉德的眉毛竖了起来,问话的语气却和善又亲切:“我不是铁峰郡人,你就骂得更难听?”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

  来自沃涅郡的胖木材商被逼入死角,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又被抓住话柄。他惶恐地在桌下扯住老马季雅的衣摆,眼泪汪汪地向后者求助。

  正幸灾乐祸的小马季雅,诧异地发现平日谨小慎微、从不卷入他人是非的父亲,此刻却选择为称不上亲密的同乡挺身而出。

  “他喝醉了,说的酒话,您别放心上。”老马季雅鞠躬致歉,将哭丧着脸的木材商挡在身后:“吉拉德·弗来尼诺维奇。”

  “没错,他说的是酒话,但也是真话。”吉拉德并不买账,咄咄逼人地说:“老弟,你我不如痛痛快快说话。一年前,你们沃涅郡人还拿我们当叛贼乱党,对我们不屑一顾。如今,看到我们铁峰郡的小伙子们发达啦,你们又开始眼红,怪我们骑在你们头上——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别吓唬他了。”老马季雅诚恳地请求:“吉拉德·弗来尼诺维奇。”

  吉拉德用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沃涅郡的两个自由人;

  木材商人蜷缩着身体,竭力想要躲进同乡的背影;

  老马季雅神色如常,如同直面风暴的大树。

  小马季雅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齐格飞也在默默观察着这场对峙。

  唯有琴手仍在一门心思读着《虎口脱险,仿佛从世界被抽离出去,周遭的一切都与无关。

  蓦地,吉拉德一拍桌子,大笑起来。

  先前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马季雅和木材商米哈尹尔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搁三十年前。”吉拉德好像是在开玩笑,对躲在同乡身后的木材商说:“你要挨揍,而且会是一顿狠揍。”

  “那时我揍你,丢的不过是我自己的脸。”老杜萨克颇为怀念地说,他叹了口气:“现在我揍你,丢的可就是蒙塔涅阁下的脸啦。”

  木材商擦了把汗,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老马季雅又鞠了一躬,这次鞠得比上一次更深。

  木材商见状,也慌忙跟着鞠躬。

  “等等,先别哈腰,我可还有话没说完。”吉拉德脸色一变,收起了笑容。

  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挺直腰杆,厉声问沃涅郡来的两个自由人:“你们说我们骑在你们头上,你们眼红我们在血狼手下当官,可你们知道,这种‘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吗?”

  “你们可知道,下铁峰郡有多少本分的庄户人,为了拖住赫德蛮子,亲手烧了自己的家宅吗?”

  “你们可知道,滂沱河两岸,埋葬了多少好小伙子吗?”

  “如果不是铁峰郡人挡下特尔敦部,被劫掠、被奴役、被屠杀的就会是你们!”吉拉德攥紧拳头,狠狠砸在桌上,让刀叉、杯碟和其他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颤:“我不指望你们感激我!但你们至少应该对那些战死的人心存敬意!每一个!”

  “冥河之战、血泥之战、悲号河谷之战……”吉拉德的眼圈红了,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你们把它们当成说书人嘴里的故事,可是对铁峰郡人来说,这故事可都是用血写下的!你们知道铁峰郡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有多少顶梁柱落下残疾?有多少女人做了寡妇?又有多少小孩子从此成了孤儿?”

  餐桌寂然无声。

  安静的小空间,被包围在酒馆吵闹、杂乱的环境中,如同是炽热铁锅中的一块冰。

  吉拉德失落地倒回座位,垂着头,旁若无人地低低唱起杜萨克苍凉的悲歌:

  “我们的土地不用犁来翻动,

  “我们的土地用马蹄耕种,

  “土地上种满了杜萨克的头颅,

  “盾河上到处装点着年轻的寡妇,

  “滚滚波涛是父母的眼泪……”

  坐在老杜萨克对面的金发佣兵也被触动,凝望着杯中之酒,轻轻地跟着哼唱:

  “噢意,盾河,我们的父母,你的水为什么这样浑。

  “啊呀,孩子,我的水怎么能不浑?

  “寒泉从我身下向外奔淌,

  “银色的鱼儿把我静静的河水搅浑。”

  曲终,吉拉德擦干潮湿的眼角,闷声喝起酒来,看样子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齐格飞默默陪着老杜萨克痛饮。

  一时间,酒桌周遭又陷入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之中。

  老马季雅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点什么化解难堪场面的小儿子,又朝着想要当场熘走的同乡摇了摇头,把宝贵的安静留给了老杜萨克。

  “好哇!”

  偏不巧,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桌边响起。<犁来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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