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母子俩祸不单行第2/2段
欧阳向前的母亲到农场找了好几次,但都没有见到丈夫。
一年后,农场的杨场长带人来接她们母子俩。
汽车停在一个山脚下,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的山路,终于到了养猪场。
父亲躺在一间茅屋的土炕上,他已经奄奄一息。
欧阳向南的母亲抱着不省人事的丈夫痛哭流涕,欧阳可飘已经不能说话了。
杨场长说:欧阳编辑半年前就得肝病了,但他一直隐瞒病情,他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看病,他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已经彻底绝望,他只想早一点解脱,他解脱了,妻子和儿子才能彻底解脱。
母亲伤心不已,泣不成声。
十三岁的欧阳向前站在父亲的床前,端详着父亲毫无血色的、蜡黄而消瘦的、长满胡茬子的脸。
欧阳向前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门牙已经咬破了下嘴唇,血已经流到他的下巴上。
杨场长从一个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递到母亲的手上。
“这是什么?”母亲用泪眼望着杨场长。
“你打开来看看。”
母亲用颤抖的手慢慢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沓一沓人民币。大概有两千多块钱。
母亲扑倒在父亲的身上,悲痛欲绝。
父亲微睁双眼,望着站在一旁的儿子,两行热泪滚出眼角,他心里面有数,但说不出来。
“嫂子,有什么话,你赶快说,欧阳编辑虽然不能说话,但一定能听见你说话,也能听懂你的话。”
欧阳向前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面满含热泪;翁海棠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她没有想到在这人世上还有这么苦的人。
母亲用衣袖擦去父亲眼角上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道:“可飘,你真傻,苦,我不怕,委屈,我也不怕,有什么过不起的坎,我们一起过,我们不是说过吗,这辈子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的。”
“嫂子,你捡最重要的话说,比如说你自己和孩子,这恐怕是他最放心不下的。欧阳编辑,是我自作主张把他们母子俩接来的,你千万不要怪我啊!嫂子,你快说吧!”
“可飘,你放心吧!我和孩子会好好活下去,我一定会把向前抚养长大,我向你保证——我会坚强的活下去,因为我还有儿子要照顾。”
眼泪溢出欧阳可飘的眼窝,他的眼角和嘴角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凝神看了老婆和孩子一眼以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父亲的病逝没能打垮母亲。在女人中,母亲应该算是非常坚强的人。
在杨场长和十几个职工的帮助下,父亲被安葬在养猪场后面的山坡上。坟墓的周围栽了四棵冬青树,父亲当时刚好四十岁。
后来,杨场长告诉母亲:因为杨场长经常到养猪场看望欧阳可飘,两个人便成了好朋友,两个月后,欧阳可飘就让杨场长帮他领工资,欧阳可飘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自从到养猪场以后,不曾离开过养猪场,在养猪场吃饭不要一分钱,所以,欧阳可飘让杨场长把他的工资攒起来,有朝一日,把钱交给他的老婆。
就在父亲病逝之后的第二个月,爷爷把欧阳家的祖产,共计十一间房子——包括五间临街门面房上交给了房管所,只留下三间房子自己家住——父亲的病逝对爷爷的打击很大,他看淡了很多事情,本来,他是不想上交房子的,但看到不少人家把祖产上交了,他也就随大溜,把自己家的房子也上交了。
这是爷爷一生中做过的唯一一件糊涂事。
现在,欧阳向前和母亲住的就是爷爷留下的那三间房子。
不过,这三间房子曾经经历过一次失而复得的过程。
就是因为这三间房子,母亲才得了抑郁症。
就在欧阳可飘病逝的第二年,轰轰烈烈的下放运动开始了,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在京西市同时刮起了城市居民下放农村的狂风。
欧阳向前符合知情插队的条件,所以也在动员之列;当时,另一拨人也在动员欧阳向前的母亲下放到苏北农村去。京西是母亲的伤心地,与其和儿子分开,不如带着欧阳向前一起下放到农村去。
一个星期以后,下放的名单下来了,名单中有母亲和欧阳向前的名字。
很快就有人上门帮助注销户口,户口注销了以后,房管所的人就上门来收房子了。
家具被搬上卡车以后,房管所的人就把门上锁、贴封条了。
运家具的卡车先行一步,人第二天坐大客车走。下放办的人怕一些人反悔,所以,先把家具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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