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取经(一百四十)第3/3段
师徒几人说不了,日头就已经快要正午了,长老在上席举箸,念了一遍揭斋经。八戒却是有些慌了,拿过添饭来,就一口一碗,又丢彀了足有五六碗,把那些席上的馒头、卷儿、饼子、烧果,全都没好没歹的,又满满地笼了两袖,才跟师父一起起身。
长老这才谢了员外,又谢了众人,而后一同出门。就见那门外摆着彩旗宝盖,鼓手乐人。又见还有两班僧道过来,员外就笑道:“列位来迟,老师去急,不及奉斋,俟回来谢罢。”众人就让叙道路,抬轿的抬轿,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都让长老师徒四人前行。
只闻得一阵鼓乐喧天,旗幡蔽日,人烟稠集,车马骈填,都来看寇员外送唐僧。这一场富贵,真是赛过珠围翠绕,诚不亚锦帐藏春!那一班僧,打一套佛曲;那一班道,吹一道玄音,俱送出府城之外。行至十里长亭,又设着箪食壶浆,擎杯把盏,相饮而别。
那员外犹不忍舍,噙着泪道:“老师取经回来,是必到舍再住几日,以了我寇洪之心。”三藏也是感之不尽,谢之无已,说道:“我若到灵山,得见佛祖,首表员外之大德。回时定踵门叩谢,叩谢!”
二人说了说话儿,不觉的又已是行了有二三里路,长老恳切拜辞,那员外就放声大哭而转。这正是:有愿斋僧归妙觉,无缘得见佛如来。
且不说寇员外送唐僧师徒四人至十里长亭,方才同众人回家。却说他师徒四人,往西行了有四五十里之地,眼看天色将晚。长老问道:“天晚了,何方借宿?”八戒就挑着担,努着嘴道:“放了现成茶饭不吃,清凉瓦屋不住,却要走什么路,象抢丧踵魂的!如今天晚,倘下起雨来,却如之何!”
三藏见他没完没了的,就喝骂道:“泼孽畜,又来报怨了!常言道,长安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待我们有缘拜了佛祖,取得真经,那时回转大唐,奏过主公,将那御厨里饭,凭你吃上几年,胀死你这孽畜,教你做个饱鬼!”那呆子吓吓地暗笑,不敢复言。
行者就举目遥观,只见大路旁却是有几间房宇,急忙请师父道:“那里安歇,那里安歇。”长老来前面,就见这里原来是一座倒塌了的牌坊,坊上还有一块旧匾,匾上还有落颜色积灰尘的四个大字,乃是“华光行院”。
长老见状,就下了马道:“华光菩萨是火焰五光佛的徒弟,因剿除毒火鬼王,降了职,化做五显灵官,此间必有庙祝。”师徒四人遂一齐到里面进去,但见那里面廊房俱倒,墙壁皆倾,更不见人的踪迹,只是有些杂草丛菁。
他们就想抽身而出,不期天上却是黑云盖顶,大雨淋漓的。没得奈何,只得在那破房之下,拣几个遮得风雨处,将身躲避。密密寂寂,却是不敢高声,恐有妖邪知觉。坐的坐,站的站,苦捱了整整一夜未睡。咦!真个是:泰极还生否,乐处又逢悲。
不说唐僧等在华光行院的破屋中,苦奈一夜大雨存身。却说铜台府地灵县,城内有伙凶徒,因宿娼、饮酒、赌博,花费了家私,此时正无计过活,遂伙同了十数人做贼,算道本城那家是第一个财主,那家是第二个财主,准备去打劫些金银用度。
内中就有一人说道:“也不用缉访,也不须算计,只有今日送那唐朝和尚的寇员外家,十分富厚。我们乘此夜雨,街上人也不防备,火甲等也不巡逻,就此下手,劫他些资本,我们再去嫖赌儿耍子,岂不美哉!”
众贼闻言,竟是十分欢喜,齐了心,都带了短刀、蒺藜、拐子、闷棍、麻绳、火把,冒着雨前来,撬开门锁后,就打开了寇家的大门,呐喊着杀入。慌得他家里若大若小,是男是女,俱皆都躲了个干净。
那妈妈躲在床底,老头闪在门后,寇梁、寇栋与着亲的几个儿女,都战战兢兢的四散逃走,只顾性命。那伙贼,就拿着刀,点着火,将他家的箱笼打开,把那些金银宝贝,首饰衣裳,连同器皿家火,尽情搜劫了个干净。
那员外却是割舍不得这许多财物,竟是拚了命,走出门来,对众强人哀告道:“列位大王,彀你用的便罢,还留几件衣物与我老汉送终”那众强人那容分说,赶上前去,就把寇员外撩阴一脚踢翻在地:可怜三魂渺渺归阴府,七魄悠悠别世人!
众贼得了手后,走出寇家,顺着城脚做了个软梯,漫着城墙一一系出,冒着雨连夜奔西而去。那寇家的僮仆,见贼退了,方才出头来看。及至看时,就见老员外已死在地下,都放声哭道:“天呀!主人公已打死了!”众人皆伏尸而哭,悲悲啼啼。
众人一直哭到将至四更时,那妈妈却忽然想起唐僧等人不肯受她的斋供,如今又是因为花扑扑的送他,方才惹出了这场灾祸,便生出妒害之心,欲构陷他四众,扶着寇梁道:“儿啊,不须哭了。你老子今日也斋僧,明日也斋僧,岂知今日做圆满,斋着那一伙送命的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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