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想要欢跳戏班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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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不堪回首,那段时间是马成功最灰暗的日子了。

  马成功高考完就知道与大学无缘了,虽然有颗读大学上大学的心,是没有能量读大学上大学,就十分的懊恼与沮丧。心想说:“自己的一生能些干什么呢?做不得檁当不成梁,架不起山盖不成房,说不定是段不可雕塑的朽木了;或者读那皇历,遵偱前辈的老路学那木匠活,做傢具打嫁妆,爬高上低搞装修,丟下耙子摸扫帚,农忙时种地农闲背着木匠箱子到处游?虽自感文才偏好些丶也需要到大学熔炉里去锻造。”就乜斜着眼,有万般的不是好滋味儿,除那些白白的鸽子外,看见什么烦什么,啥物件统统碍事了!说狗一种揺头摆尾的可怜相;说猫咪咪得使人丧失心劲了……此时的马成功如同老地主看佃户,像屠户看那待宰的猪。妹妹问娘说:“二哥他怎么啦?”娘说:“你二哥心里躁,是没窟窿繁蛆儿,考不上学总想怨别人,你躲着他不理他丶他就清没辙儿,也就怨不着你。”妹妹觉着娘说得对,挺听话,背着书包蹦蹦跳跳上学了。马成功心想说:“娘说的何尝不是呢!其实就是心里烦丶心里燥,没理由找理由……”

  马成功脑子里一千一万条蛆蠕动着,一千一万个想不开,自己咋就弄不懂那该死的数学呢?去某某高校读书呢?回来有个学历呢?给家挣来些光荣呢?小狗小猫都怕他,一见他就溜圈了。马成功像困兽在屋里兜圈子,没心思把书看下去,然后就去找淼淼,淼淼就痴痴地望着他,看见心爱的人说不出的高兴来,二人忧心惙惙的样子一下子没有了。淼淼就叫一声:“成功哥……”把最好吃的东西拿过来吃,马成功摇揺头说:“吃那咋?淼淼,心里燥。”淼淼说:“成功哥,别这样价好不好?别苦楚着脸好不好?不管咋说你是高中毕业了,也算有知识,在家搞个科学种田或者养殖什么的,可我呢,高中没读几天爹就让我辍学了,倒是不如你。”马成功说:“爹爹一门子心思要我学那木匠活。老天爷给我开如此个大玩笑,我清丰县高中一莘莘学子啊,也学那木匠活?背着木匠箱子转?这不是天大笑话么?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祖宗能干我马成功不一定干!”淼淼笑他说:“谁叫你没能耐!没能耐就得学那木匠活,就得一滴汗落地下摔八瓣,就得面朝黄土背朝天!”马成功摇摇头说:“真是的,想也不敢想,料也不敢料,我马成功考不上学!淼淼,我们咋?你说我们应该咋着呢?”淼淼说:“想去戏校学戏去。”马成功说:“我带你去吧。”就骑辆自行车,康淼淼坐自行车后座上,惹村街上乡亲都乱看,康淼淼窝着头,戴个大口罩,免得羞,找清丰县柳字剧团根据地。有人说在食品路,在县城偏僻小街上,偏偏不凑巧,说县剧团出外演出了。留守人员就问康淼淼:“唱戏得有些小底子,你会唱哪出戏?”康淼淼说:“会唱《抱妆盒》。”于是康淼淼羞羞地唱了一段戏。留守人员直夸康淼淼发音很清晰丶咬字很正确,接近字正腔圆了,这声腔用心学下去,几年间一下子叫响了,说不定就是台柱子,戏台子上的压轴人,台下掌声一片了。又问康淼淼还会唱那出戏,淼淼说:“还会唱‘两夹弦’。”留守人员说:“听说要唱两夹弦,闺女媳妇都摊钱。两夹弦很好听,缠缠绵绵的,不过净开些公子小姐的小戏头,没有柳子戏帝王将相场面大,气势更恢宏。”给了康淼淼个电话号码说:“等剧团回来了,先跟着跑龙套,慢慢地出角儿,三五年间戏就学成了,不用专业上戏校,一出角儿就有工资呢,这样会使你更实惠。”康淼淼点点头,继而问:“一月能发多少工资呢?奶奶跟妈妈都有病。”留守人员说:“清丰县地面出孝子,想不到你还是孝顺闺女呢。现在是团长负责制,是根据付出大小定工资,好角儿一月能挣两叁千,像你这样的嗓子声腔过不了多久就是明角了,明角儿挣钱海,明角儿挣钱多。”淼淼惊喜地接着问:“剧团什么时候回来呢?”留守人员说:“吃不准,据说去淮阳庙会上演出了,庙会上下来说不定又被别的地方写走了,剧团的特点就是全国各地的跑,没正经地方;想要欢跳戏班,爱旅游干剧团……”淼淼说:“这个我知道,我也想看看外边世界去,更想唱到外国去!”马成功咂嘴说:“真不想让你学戏去,搬窝子猫似地没个正地方,想你了人都找不着,读书是正经,读书才是正道儿,我就不甘心,我们更应该复读去。”淼淼说:“你去复读还可以,我复读跟不上班级了,如果我能上学哪门都能考的好,奶奶妈妈有病生生把我耽误了,爹爹就叫我辍学了。”马成功说:“你爹那‘二黄瓜’咋说呢?可以侍候你奶奶,不应该耽误你上学。我考不上学的最大原因是数学差,如果只考语文我满拿是高分,全是数学把我的分儿拖累了,我对数学这门课真难办……”淼淼说:“戏也学不成,学也上不成,我该怎么办?好多人正给我提媒呢。”马成功说:“要么我们就结婚吧,我出外做木工活带着你,省得两边牵挂着,我干活去你来做做饭,看行李,热汤热水的也能天天见面儿。”淼淼就羞羞地瞟一眼马成功说:“能的不老轻,说结婚就能结婚么?你考上学会不会不要我?真不要我把红坎肩儿还给我。”马成功说:“那,我们的情分就完了?康淼淼清记住,我一辈子的事儿定下来就是你。”康淼淼说:“应该是咱们一辈子的事儿……”

  回至家,康守江问女儿:“跟马老抠家二小子去县城干啥啦?那小子这是没考上学,考上学他不疯了么?考上学以为是他么?”康淼淼说:“我要学戏呢,人家说一出角儿就发工资呢,首先就是跑龙套,我也不知跑龙套是什么,大概先当护兵丫环仆女什么的,能挣不少的钱给奶奶妈妈看好病……”康守江没等女儿说完就把话打断了说:“闺女啊,咱家的女子不学戏,不是扭腰调屁股丶就是调情就是哭,三学两学学坏了,在家里还指望你伺候你奶奶你娘呢;闺女大了少跟马老抠家二小子瞎熊跑,惹街坊邻居们笑话咱,那小子一点儿不成器,学也考不上他还能干啥呢?铁死了学那木匠活,我不信学木匠活能发家,十八户村那么多学木匠活的谁家发家了?开木器厂些许有希望,那小子能折腾个木器厂?我真把他看扁了!”康淼淼反驳他爹说:“你没学木匠活你就发家了?”康守江说:“不是你奶奶和你妈妈有病么?妮儿还不知道爹爹的能耐吧,我就是出不去,要么光捣腾中草药就能赚大钱,根本不用你学戏丟人现眼的,唱戏养家丟死八辈子人了我……”说着,掏出烟悠闲地点着了。康淼淼就撇嘴,嘟哝说:“奶奶跟妈妈没病时,也没见你赚什么钱,闹得自己的闺女学也上不起,把我耽搁在家里,倒惹人喊你‘二黄瓜’,也不知偷没偷队里那黄瓜……”康守江揺头说:“这妮儿,自己的闺女也不相信自己的大人了,我就是摘他几根黄瓜能咋着?他队长瞎熊照样挨我揍!”

  康淼淼问:“爹,你到底偷没偷队里的黄瓜呢?”

  康守江说:“真偷了!谁敢咋着我?”

  康淼淼问:“真偷了?”

  康守江说:“当然真偷了!”

  康淼淼的娘说淼淼:“别听外人价瞎呛呛!”

  没几天功夫,康淼淼的妈妈托人给自己提亲了。媒人居然是乐意助人的二婶子,与自己家近邻居,未出“五服”的近门子。父亲绰号称“马老抠”。就说:“淼淼倒是个好孩子,倒像咱家的儿媳妇,来咱家是个好帮手;可惜生错人家了,她那个爹我就看不惯,既胡搅蛮缠不讲理,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格儿,为地边子成天价磨不完的嘴,说杂碎是骂他,说夹生是詈他……如果他那地种花生,不愿意我们种高梁种玉米,说把阳光全部遮住了,半亩地长不出好庄稼,世界哪有这种不讲理的人呢?后来干脆他种啥咱种啥,懒待搭理他,不愿与二黄瓜当亲家,二小子不愁个好媳妇。”二婶子咂一下嘴说:“‘马老抠’……”说着自己就笑开了。爹爹马老抠反诘说:“我这‘马老抠’是你弟妹喊的吗?我大号马俊生,我‘老抠’抠得有道理,到哪儿做活搞装修,以为是他么?”康淼淼说:“我要学戏呢,人家说一出角儿就发工资呢,首先就是跑龙套,我也不知跑龙套是什么,大概先当护兵丫环仆女什么的,能挣不少的钱给奶奶妈妈看好病……”康守江没等女儿说完就把话打断了说:“闺女啊,咱家的女子不学戏,不是扭腰调屁股丶就是调情就是哭,三学两学学坏了,在家里还指望你伺候你奶奶你娘呢;闺女大了少跟马老抠家二小子瞎熊跑,惹街坊邻居们笑话咱,那小子一点儿不成器,学也考不上他还能干啥呢?铁死了学那木匠活,我不信学木匠活能发家,十八户村那么多学木匠活的谁家发家了?开木器厂些许有希望,那小子能折腾个木器厂?我真把他看扁了!”康淼淼反驳他爹说:“你没学木匠活你就发家了?”康守江说:“不是你奶奶和你妈妈有病么?妮儿还不知道爹爹的能耐吧,我就是出不去,要么光捣腾中草药就能赚大钱,根本不用你学戏丟人现眼的,唱戏养家丟死八辈子人了我……”说着,掏出烟悠闲地点着了。康淼淼就撇嘴,嘟哝说:“奶奶跟妈妈没病时,也没见你赚什么钱,闹得自己的闺女学也上不起,把我耽搁在家里,倒惹人喊你‘二黄瓜’,也不知偷没偷队里那黄瓜……”康守江揺头说:“这妮儿,自己的闺女也不相信自己的大人了,我就是摘他几根黄瓜能咋着?他队长瞎熊照样挨我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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