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想要欢跳戏班第4/4段
酷暑的下午两点钟上下,街上有个卖葱的,不怕毒太阳晒,在喊:“卖葱!一块钱2斤丶两块钱3斤啦!”马成功读初中时听说过街上有个傻卖葱的,今天才见识此人,不讲究穿戴,推个独轮车子。马成功问:“3块钱给几斤?”卖葱人说:“便宜,3块钱给5斤!”
眼下不是探讨葱多少钱一斤的时候,马成功关键是找爷爷。爷爷奶奶住路北哥嫂新盖的院子里,堂屋底上两层,外有保温墙,室内姜黄色进口木地板,一米高木质墙裙子,墙面贴壁纸,一个上2楼的楼梯就花十几万,装修很豪华,屋顶是扣有带兽头古香古色的琉璃瓦,形状像个宝盒子,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闪着光,常被村里人误说称“别野”,更有人说若四个房角上挂铃当,则像北京的王府了。这都是哥哥模仿外地的房子亲自琢摸的新样式儿,院里栽极珍贵的两棵树,一棵春天开花儿,一棵秋天开花儿,寓意在这儿过春秋成富贵。像哥哥这样的房子整个十八户村里没几座,只有两家开木器厂老板级别的才能与哥哥的房子相媲美,见高低。哥哥让爷爷丶奶奶住底层西边房间里,说装有地暖挨着炉子近,冬天则不冷,夏天会凉快。外两间是客厅,哥嫂及孩子住东头装修更豪华的房间里。有时候哥哥回来了,嫂子高耸着胸脯高跟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在房间拎上个坤包儿,如同马蹄铁踏在柏油马路上,一字步儿来回走,响声节奏且清脆,嘴里嘟哝着说:“上王府井大街去,上天安门去,上民族宫逛逛去。”与哥哥一阵笑,说不岀两口子的惬意来。哥哥说:“你走势很好看,我先看你走势相中了你,然后看长相娶了你,去北京不算啥,别说的恁可怜,啥时候有空了,真领你北京去一趟,看一下古长城,逛一下颐和园,不花几个大子儿,钱是龟孙,没了再拚去。”嫂子说:“去趟北京没钱了么?那不是穷到家了么?”哥哥说:“现在是挣钱的好年华,60岁以前拼不到钱就完蛋了。各有各的任务,你照顾好孩子我挣钱!”
哥哥的二楼清闲着,说将来他儿子结婚住二楼……哥哥领队山南海北地跑,拦活接工程搞装修,常开车回家看一看,嫂子像支应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照看他,像妃子照看皇上一样侍候他,顿丘一杯酒丶精美的小凉菜,哥哥大腿压在二腿上,臭脚丫子翘到桌面子上,音响开至听力极限,震天价响,东边听到康骨碌村,西南听到李家楼村,本十八户村那更别说了。哥哥让嫂子凑音响唱一曲,嫂子就唱那《临明的夜……》,爷爷嫌聒噪说:“人能挣钱真没治。”让哥哥把音响关低了,哥哥偷偷地说:“自己算啥,爷爷乡下人,没见过真正有钱人……人家那种挣法儿才算真正挣钱呢!人家那种活法才算真正活人呢!人家那种消费法才算正经消费呢!人生为神仙不过是那样吧!存钱至8位数,存好酒几屋子。”爹爹一门子心思想让自己学什么木匠活,显然是被哥哥的房子诱惑了,若不是这幢好房子,爹爹马老抠不一定执意把自己牵扯进去学什么木匠活。在十八户村子里,哥哥活法儿最高境界了,自己像龙卧浅滩了,想得个淼淼这么难,想去复读这么难。
在路北的院子里,马成功见奶奶与嫂子正在那高大宽敞的门楼过道里乘凉扯闲话。奶奶看见二孙子回来嘻嘻地乐。满眼里慈爱问在康守江家吃的什么饭,喝的什么酒?给你说些什么呢?要钱少些了么?马成功并不言语,他能给奶奶说些什么呢?奶奶又说:“看看,人咋长得恁快呢?”连说两三遍:“二小子这几年长高了。”嫂子也夸小叔子像一棵旺长的小桐树,这年岁正是抽条旺长的时候,嫁来时还是个低低的小毛孩,现在也将近一米柒,二十三窜一窜,再窜二年撵上他哥成才个子了。奶奶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人就长得快,那比我们那会儿,吃没吃穿没穿儿的。”嫂子就笑说:“所以奶奶个子低,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旧社会,咋能与现在相比呢!”又说:“若不是淼淼缠着二弟,我就给二弟说一个,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儿的,不比淼淼人才差,二弟总觉着除了淼淼世人没有美人了,那就想瞎了,那就想错了。”奶奶一听更乐了。就撺掇说:“你公公真不想让他上学了,康守江家的闺女你公公难说能愿意。”嫂子笑着说:“又不是公公找媳妇,他不愿意枉费心,火车头冒烟算白气儿。”奶奶说:“话是那样说,二小子的事儿能当个半拉家,若不行就把那闺女给你兄弟说说呗,淼淼的爹丶那二黄瓜要钱太多了,好些人说他是杂碎,难说与你公公谈得拢,往后亲家见面难说话,两家挨地边子铁近了,亲戚离近了不咋着好。”嫂子笑了说:“那还不是一句话?也是高中毕业生,水平都一样,年龄也相当,复读没意思,难说能考上,只想打工去,是俺舅家的二闺女,这几天说走还没走……”奶奶问:“她叫啥名字呢?”嫂子说:“她叫靳银花,人们叫着叫着叫转了,总叫成金银花,其实金银花这名儿也不错,比那靳银花还耐听,还中听,现在听起来也听不出叫金银花还是靳银花。”嫂子继而调侃二弟说:“说不定你们一见就会钟情呢,你见了我舅家的妹妹就忘了淼淼啦!”马成功想:“虽不在一个班,自己有淼淼就行了,自己认识那金银花,我不喜欢这花那朵的,芥茉调凉菜,各人有心爱,长得再好不稀罕,我就相中淼淼了,嫂子又插一杠子。关键的关键是复读,不是寻媳妇的事儿了,按照二黄瓜的说法复读了自然就有淼淼了。”于是问奶奶:“爷爷呢?”奶奶说:“午休不知道起没起。”马成功一到上房见爷爷在那儿看电视,看爷爷脸色不好看,似乎不想理自己,说了句什么刚要走,爷爷关了电视机,问一句说:“成功,有事儿么?”马成功把自己想法就说了。爷爷望一阵孙子,沉吟良久才说话:“叫你上学上瞎了,个子长成色没有长。这些天总是没事找事么,是不是真有这种事儿?”马成功讪讪地说:“我也闹不懂咋回事儿,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烦,心里躁……”爷爷说:“不是爷爷说你呢,已经长大了,该长个心眼子了,既上学又牵扯个女孩子,能安心学习么?能一举两得吗?玉米地里种绿豆绿豆长不长?长也是血黄秧儿,长不出好产量!康守江家的闺女是否不间断学校里找你去?”马成功只好承认淼淼给她奶奶妈妈买药时丶会去学校里找自己,平常不咋去。爷爷说:“康守江不是省油的灯。与淼淼小时候有些来往就罢了,人长大了,想上学就别与淼淼女子来回跑跑了,许是她把你学业耽误了,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再跑跑把人家闺女名誉弄砸了。”
马成功不语也不犟,心想说:“如果与爷爷顶嘴肯定爷爷更是不愿意,若爷爷与爹统一思想了,拧成一股绳,更有副作用,一块儿对付自己更是不好办,自己更哭天没泪了,清没辙儿了。”听爷爷继续说:“孩子啊,若改了,我给你爹说说复读去,如果再跟康守江家闺女来往嬲嬲着、牵扯着、稀里糊涂混下去,倒白花冤枉钱,倒不如早早学活去,再复读也难说能考上;上学就上学,你说你跟女孩子家嬲嬲些什么呢?”马成功翻翻眼皮不乐意,更不敢说康守江要自己毕业后娶淼淼,那样爷爷及爹爹更会火冒三丈的,更会说二黄瓜“黄鼠狼子吃大盐,想吼了。”若自己考上了学,那时候决定娶谁只有自己能做主,现在的关键让爷爷说服爹爹使自己复读去,点点头答应了。心想说:“只有忍辱负重了,暗渡陈仓了,卧薪尝胆了,权宜之计了。”不便随即走,坐下来与爷爷山南海北扯闲话,扯历史上小故事儿,扯同学家的小事情,扯学校的伙食时而不干净。但爷爷一眼能看出来,自己的孙子坐不稳,像热锅里的蚂蚁更像腚上长了剌,看得出他情难舍,肯定放心不下那康淼淼,一时很难了断的,甘蔗没有两头甜,世上的事儿没有一举两得的,了断不了学就上不好,这是亘古不变的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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