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到马成功家过年去第4/4段
相朝拦住说:“嫂子啊,别走啊!”
马成功娘问:“怎么啦?”
相朝说:“你是被告啊,输罢了村长朝你屁股上打板子。”
“我儿媳妇在这儿,不与你二百伍说恁些!”马成功的娘见相朝开玩笑,扯起女儿就走了。
马成功倒觉得娘办得过分了些,便说:“彦山大娘,真把那电动车骑坏了么?”
彦山大娘则说:“可不是真的坏了呢……”
“昨天同学间开玩笑丶扳手腕,你还真不知,那同学没巧劲儿,就赢下这票子一百块,看好弥补大娘你电动车损失费。”马成功从兜里掏张百元百值的钞票递过去,彦山大娘正在犹豫间,曾姗姗望一下,掏出张佰元面值的新币说:“我给大娘张新币吧。”
彦山大娘想不到事情有转机,随即接过来说:“你看这,可你们上学正花钱,我怎么好意思……回去换开我找你们两口子。看来还是上学好,带来多俊气一个花媳妇!”
马成功说:“别找了,余下是你开车去的人工费。”
另三位坐车的婶子大娘则撇撇嘴嘲笑彦山嫂子说:“彦山嫂子,不好意思别接啊!这钱中连我们的都有了,我们回去拿钱还给成功大侄子,免得磨嘴皮子了,村长再问‘官司’了。”
“我知道……”彦山大娘脸上窘,把钱装兜里又掏出,似乎感觉进退两难不该收住钱。一屋子人释然笑开了。村长马进轩则说:“成功啊,多亏你出己把钱掏出来,换你爹老抠哥则不肯,换康骨碌村二黄瓜更不肯,这些嫂子弟妹们,个个得理不饶人,我还真是惹不起,还有你娘那嘴恁利害,你不来真不知这‘官司’怎么判……”
“你净管些鸡毛蒜皮子的事儿……”马成功没有把你这村长应该领村民奔致富的潜台词说出来。
村长马进轩见那些嫂子弟妹们全走后,摇谣头十分感叹地说:“这十八户村一溜四牌二里多长街,村子大了去了,啥事儿没有啊,婆媳间生气了,孩子们磨牙了,张三李四家宅基地,天天都是些琐碎事儿,镇政府一再强调建设和谐文明村庄,我能推下不管么?那天镇政府通知我五眼井开会去,地里夹杂着收玉米,还要上下学接送孩子,正忙得脚手不沾地儿,就有东队的李二柱子和老婆孙巧儿来找我打‘官司’,两口子在家砸了锅丶摔了碗,说啥不过了,说啥得离婚。我以为啥球事儿这样闹腾。孙巧儿一大阵归不到正题上,后来弄清楚一大盆衣服没人洗,把我气得呀,一句话把‘官司’给断了,衣服归你孙巧儿洗!孙巧儿当然生气,嗷嗷叫说为什么判她洗?你是男人向着男人么?男人同男人一个鼻孔出气么?就述说自己生孩子带孩子,刷锅攮灶的,连个婆子也没有,不咋样的婆子也好啊,也能帮人一手啊!二柱子翘着那二郎腿,臭脚伸到桌子上,叫我弄小酒侍候他,还数叨她娘家人这不是那不是娘家人生孩子过九儿礼钱拿多了……我说你孙巧儿话铁多,铁琐碎,你咋不絮叨到天边去?把当年洞房里的话全部兜出来……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母鸡管下蛋,公鸡管打鸣儿,这是上天兴的理儿,二柱子工地上的累活你咋不干呢,二柱子替你娘家拉土当驴使你咋不说呢,挣的钱全部归你管,去你娘家拿多少钱还不是你说了算?那两口子再也不说啥,屁气没吭就要走。临走时我还是拉住二柱子,女人家不容昜,就让着女人家点,把那衣服洗了吧,下次洗不洗我不管,别找我……要么你就别价脱,过年穿你老丈人家去,丟人丟她娘家去!”把屋里人说笑逗乐了。又跟马成功说:“大侄子,老娘们家琐碎,给鼻子就上脸,净扯陈芝麻烂笤帚的事儿,你刚才不把那百十块钱拿出来,说不定会闹吵到啥时候……”
马成功附和地说:“越这种事儿越是不好管。”
曾姗姗潜意识村长很幽默,有种优越感,干这种角色很自信。村长马进轩接下来说:“二侄子啊,看你带对象回家过年了,我是年头忙到年尾啊!树叶青青黄黄又一年,毎天简直像打仗,倒也说不清天天干的啥丶忙的啥,也不知把时间弄哪啦,难得抽一天的闲暇来,你忠诚哥北京一个若大的木器厂离不开,几年不踩家门了,再不见见认不得我这当爹的了;今年立逼我那儿过年去,虽然我入伍好几年,真不知北京在什么地方呢,我就狠狠心与你婶子去那儿清闲几天去,闲暇几天去。我看上你这个角儿,代我干几天村官吧,上边一直说我脑子跟不上形势了,撵不上发展了,兵不知是咋当的,让我培养物色大学生村官儿,可李文善丶吴振丰都是上一茬的老牌大学生,都有自己的事情干。可有几个年轻大学生蛋子家嫌村穷,怕吃苦,处事亲戚邻居们脸面上磨不开。说白了,肯出己肯吃亏才能当好这一角儿,像濮阳县的村官李天成,人家就出己,奔上了小康路,那村儿经济发展得就是快,也许你大学毕业我真让位给你了,我年龄上真是不济了。”
曾姗姗就觉得村长这人既圆滑又家常,一百元票子掏出来就恭维马成功,这种恭维倒是钱买来的,自己家乡也不乏这样的人。
……马成功提水果及点心,与曾姗姗北院里见了爷爷和奶奶,爷爷奶奶乐得说不出什么来,打量曾姗姗,商量一下让他们去见“上司”老五爷。老五爷是马成功爷爷的亲五叔,是马成功曾给曾姗姗讲过东北开车铺二老爷的亲五弟,将近九十岁高龄了,身体依然很矍铄,自领一家人过日子,爷爷奶奶非常尊崇他,家中好些事情需要同老五爷商量一下拿主意,习惯地尊崇为“上司”。
当年,老五爷虽没有学会木匠活,对农业活路上犁耧锄耙丶扬场放磙样样通,称得上纯精纯熟了,何时惊蛰,何时春分或芒种,十八户村农业活路数得着的权威了,毎年通过整月十六早上的日出对毎年该种啥丶该收啥卡得非常准;早年间,村民们往往看着马家老五种啥就种啥,他种高梁村民们种高梁,他种棉花村民们种棉花,他种秫秫村民们种秫秫,有些疑难活路总问马家老五去。而如今,新时代时兴的新东西丶新风尚及纷繁世象似乎把老五爷的老经验老传统击懵打乱了,一切事情甚至那些伦理道德同样缩水打折了。上世纪50年代亩产200——300斤,现在亩产超千斤;过去收割牲口辗,现在收割用联合;过去玉米地麦地锄几遍还有草,现在打打药一遍不用锄;过去喂猪一年长上130斤,现在4个月就长300多至400斤;清丰县大孝之乡,张清丰原本卖烧饼,当出炉的第一个烧饼首先孝敬母亲吃,给多少钱也不卖,上边让出任官职也不做,不浮华不张扬,敕令顿丘县改成了清丰县,是全国唯一一个以孝子的名子更改的县名子。而现在,西村竟出现这种事儿,一个爹能养活6个儿,现在6个儿养不起一个爹,煎饿死在一个小屋里。在那种最艰难年月都能熬过来,现在富裕了却是熬不过。就拄着棍子到那家吊个孝丶送张冥纸去,说:“任凭坟头上灰成堆,不如爹娘床头送碗水啊!”弄得那带重孝的6个儿子们很赧颜,极愧疚,长跪老五爷哭得不撑摊儿,竟然拉不起来。
眼下,老五爷见上大学的长门曾孙提礼物及他的女同学或者说曾孙媳妇过来,坐下来说了一阵子话,显不得高兴或者说不高兴,说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正上学的学生该不该带女同学回家过年或者是女同学愿意随长门曾孙子来闹不准,过去穿衣服男不露脐女不露皮着装多工整,现在好多女人袒胸露肤故意把短裤穿外边,有意穿那些洞衣服烂衣服;过去男人一统天男人管女人,现在好多女人着相管男人,这算不算有伤风化呢?不多少年光景世界嬗变成这样子。老五爷更像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对荣府的一切侈华看不惯,想不通,弄不懂。仍坚持认为:“被女人管的过死的不是真正的好男人,是熊包,虽然包含谦让免生气,其实免生气是最最没有气力的话,男人不能挣钱养家,说啥都白费。”
马成功说:“见了爷爷奶奶及老五爷,就算承认下你这个孙子媳妇了!”曾姗姗一颗忐忑的心放下了,感觉老五爷面部很阴沉,像个老古董,似乎对任何人的作为不赞成,就说:“如果老五爷到郑州或北京,也许到另一个星球了,更是弄不懂,想不通。”
当二人回至家,见娘果真包饺子,嫂子俊梅从麻将摊子上回来了,正下手和面揉那面剂呢。马成功介绍说:“姗姗班长,这是嫂子,往后你们将是妯娌了……”嫂子俊梅支炸着面手反首与曾姗姗搭讪道:“麻将摊子上听说兄弟带来个女同学,被夸得心里痒,不知是何方洋妹子,就想人才长的肯定不一般,一看比想象的还要俊,竟被我这二兄弟‘拐’来了。”一个“拐”字把曾姗姗说羞了,也就说:“嫂子你是会说话,也许嘲笑我不该来,怨你家成功兄弟了,想提前见识一下十八户村儿。”小侄子直捣着乱,两手抓面像个小花脸。马成功落榜时,文文蹒跚学步一岁多,现在4岁了。娘就对将洗手包饺子的曾姗姗与儿子说:“别沾那面手了,你们领马文文喊爷爷奶奶过来吃饺子。”
路上,曾姗姗就问小侄子:“文文在家和谁玩?”
文文说:“我上幼儿园呀!”
曾姗姗问:“我是问从幼儿园回来跟谁玩?”
文文说:“我和鸽子玩,我和玩具玩。”
曾姗姗问:“难道不和小朋友玩?”
文文说:“他们都是小孩子。”
曾姗姗问:“难道你不是小孩子?”
文文说:“我是大孩子。”
曾姗姗问:“文文几岁了?”
文文说:“文文4岁半,快要跟爸爸出国学那装修挣钱了。”
到底是木匠家儿子,马成功丶曾姗姗被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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