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泥污第2/2段
活所迫入乐籍,且乐籍中分化出“官妓”“营妓”,由国家财政供养,收入稳定,前者负责官员的公务接待、娱乐活动;后者,服侍军旅中的将帅士卒,负责鼓舞士气。
一年来,薛涛常常赶赴官府大大小小的筵席,对乐籍女子并不陌生,此时故作无知状,只淡淡说:“哦,乐籍?”
“对,大唐幅员辽阔、人心通达,如今的乐籍不同以往,倒是一片听凭女子发挥才干、研习专长的净土。况且依娘子的辞令见识,必能艺压群芳,直通剑南道最高府邸。”
郑刺史说完这番话,又小声与洪度说:“而且,你不是一直让我打听你父亲的案子吗?我虽未能查探个究竟,但听熟识的官员们讲,你父亲为官素来清廉,他这桩案子,大伙儿都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才十五岁,听旁人这般评价自己的父亲,洪度鼻子一酸,快掉泪了。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把那眼眶里的泪水忍了回去。这时家丁进门通报:“大人,余司户到了。”来者正是余思齐的父亲,余遥。薛父蒙难后,余司户也兼任了司仓之职。
余司户也算是眉州的雅士之一,比郑刺史年长几岁,性情爱好也和郑刺史相投,两人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品茗饮酒。进院内见了洪度,他赶忙关切地招呼:“小洪度也在呢,怎么样,最近好不好,你娘好不好?我那夫人近日不知忙些什么,也有日子没去府上拜会了。”
“谢谢伯父挂念,我们都好。”
余司户是看着洪度长大的,也曾为薛郧的案子奔走过好一阵,洪度待他是亲切之中怀着一份感激。
“余司户来得好,正和薛娘子谈起她父亲——薛司仓,他为人正直,好像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余司户一来,郑刺史便不再提起乐籍之事。
“是啊,薛兄的人品,天地可鉴,为他分辩半句都是多余。岂料这般好人却遭遇当年的祸事……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洪度这两年来操持家事、照顾母亲,真是好孩子。”
“这么好的姑娘,你是不是考虑收作儿媳啊?”
“哈哈,求之不得!不怕刺史笑话,齐儿六七岁的时候,我就向薛司仓讨要过这位儿媳啦!可薛兄多宝贝他的独生女啊,到底是没松口!”两位长辈说笑起来。
听人道出父亲的往事,洪度哪还有心情赔笑脸。父亲被带走那天,梅子季的雨落个不停,母亲晕倒在门廊下,父亲则是一步三回头,眼中含泪、心急如焚。街坊邻居们都在围观,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而洪度则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管冲过去抱住父亲,却被一位平时待她不错的小卒狠狠拉开,摔到泥泞地里,浑身沾满泥污。
她拼命哭,但似乎流不出像样的眼泪,雨水把泪水冲了个干净,哭也无力。她大声号啕着,总觉得不会那样仓皇地失掉自己的爹爹,可还是失去了。
入乐籍,洪度不是没想过。父亲去世后,家中就剩下洪度和母亲二人,茕茕无依,坐吃山空。母亲的陪嫁首饰快卖光了,参加府衙聚会领取些许赏银虽能解燃眉之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靠诗文和音律入了乐籍,就可以领到月钱,至少保一家人衣食无忧。
薛涛心中暗暗想着郑刺史的提议,听着余司户和郑刺史客客气气说些无关痛痒的家常闲话。小小年纪,她已懂得察言观色,生怕自己在此处碍事,便推说出门时未向午睡的母亲禀明,需得回家去,这才恭顺地向二位告辞,出了府衙。
然而是嫁人还是入乐籍,是安安分分做个宜室宜家的小女子,还是搏一把,努力靠近权力中心,为父亲查明案子洗脱冤屈,她一时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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