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理案情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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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细瓷茶碗送上桌,瓷色似白银、似新雪,鼎鼎大名的邢州瓷果然名不虚传。世人都道邢瓷白而茶色红,这碗中的茶,却仍显出绵密松嫩的一抹新绿。

  “小小一碗茶,气味喷薄而出,染得满室皆香。是什么茶?”“神泉茶。”

  穿靛蓝扎染布衣的奉茶女捧着茶托立在一旁,轻声答。

  寒蝉鸣泣的秋日里,韦正贯和薛涛在小楼中对坐、捧茶,嚼其味、嗅其香。要说在成都的市井之中,不论误入哪条街巷,都数得出三五家装潢一新、招揽顾客的茶楼酒楼,韦正贯和薛涛所在的茶苑却坐落在沿江的一处竹林内。

  “清冽甘甜,至淳至真,饼茶碾磨成香末,还要配以小娘子击拂搅拌的好手法。此种神泉品类小女可真是从未尝过。”薛涛道。

  “这原本是皇宫里的贡茶,也是叔父新近得的皇上的赏赐。我也是第一次尝。”韦正贯谦虚地笑笑。“对了,薛娘子不是说,要带个人来的吗?”

  “这个人呐,难得从聚赏院出来,上西市买簪花、换布料,在小吃摊上一饱口福还来不及!”薛涛笑道。“过半个时辰,绥玉自会和她一同过来。我是想先问问,韦校书早知道我父亲的案子了吗?”薛涛单刀直入地说。

  “嗯,我和郑兄早在长安就是至交。郑兄托我,我必须帮忙查起来。”

  “谢过韦校书了。”薛涛道。

  “你先别忙着谢我,我对蜀中的人、事,都不甚了解;两三个月来,能打听到的消息也不多。你父亲他只为官、不经商,更未与乡绅恶霸有往来,没听说跟谁结过仇。听说,他又历来是宣扬德化、关心百姓疾苦的,不想竟遭此厄运!”

  见韦正贯句句真切,薛涛抱拳道:“本不是您分内之事,却劳烦您为此事奔走!”

  “娘子这么说就见外了。同为朝廷命官,薛司仓若是被冤,我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就应当尽一份薄力为他洗清冤屈。出事是在哪一日?当时是怎样的境况?娘子不妨细细与我说说。”

  薛涛双目直视韦正贯,韦正贯的目光中没有丝毫避让闪烁;他年纪轻,一副热血满腔敦朴厚道的模样,并非贪吝苛猾之辈;况且依自己的情况,也没什么可给人贪慕的。一旦选择相信此人,那便开诚布公地把事情说出来吧!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韦校书的慈心,她必当铭记终生。

  “父亲出事的时间是在去年五月初八,那日他像平日一样,完了公事,下午从衙署回家后饮茶诵书。忽地有官兵砸门,待下人一开门,十余个官兵就直冲而入,不由分说将父亲扣下押走。我追出门想要跟住父亲,官兵却把我推到泥泞中,不许我跟!乡邻说,他即刻被押到衙点去了。现下想来,事发之前并无半点征兆。”

  “这件案子是谁举劾的,又是何时对推、如何对推的?”韦正贯问。

  “举劾?对推?这些小女未曾听说。”薛涛一脸茫然。

  “不对,不对。”韦正贯摇了摇头,“依大唐律法,贪污一类公案须得有人举劾、投告。举劾有其款状,款状有其定式。要么,是由监察机关的官员呈牒举劾,要么,就是其他官吏纠举你父亲,提起诉讼,此案才可成立。”

  “这……小女着实不知。”薛涛揉着自己的衣袖。“我是独女,家中没有兄长,几年前父母带着我从长安搬到眉州,一家人在川蜀亦无亲无傍。出了事,倒也问过与父亲相熟的官吏,他帮我们积极奔走,却并未提及款状、对推之事。”薛涛说的便是余司户。

  韦正贯望了薛涛一眼,心想,薛父犯了事,平级官吏若求自保,自然不会掺和到案件中。他不忍直言,只说:“没关系,你年纪还小,又是女子,对诉讼之事不明了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们且一点点来梳理。”他将诉讼之制细细说来。

  贞观元年,太宗分天下为十道。开元二十一年起,又分天下为十五道,三百六十州(府),眉州即其中之一。按律法,大理寺是全国最高审判机关,始设于北齐,唐朝沿用。文武百官的罪案及京城徒刑以上大案,皆由大理寺审理。地方上,据《唐六典》载,地方行政机关兼有审判权,却并未设立专门的审判机构,在州一级,仅设立了司法参军事一职,与刺史一同协管律、令、格、式,鞫狱定刑,督捕盗贼,纠逖奸非之事,以究其情伪而制其文法,赦从重而罚从轻,使人知所避而迁善远罪。

  薛涛第一次接触唐律,她用心默记,道:“剌史大人主管一州行政与司法,所以我父亲的案子由眉州刺史察冤滞、听狱讼,但是只有大理寺才能定案?”

  “是!第一,大理寺才能对官员的罪案下定论;第二,我大唐在审级管辖上,采取基层初审、节级判决制。所有案件,不论其重要程度,均是先由基层司法机构立案、审理,再根据罪刑轻重,分派到不同级别的司法机构作出生效判决。”

  “如此说来,我竟不知道父亲的案子是否得以终审……父亲入狱一月有余,便染上疾病过世,说不定,还没能等到判决生效……”

  “你父亲,原本可患有什么顽疾?”

  “家父身体虽不算健壮,但亦无大病,也就是每年秋冬交季时节易感风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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