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绑匪现身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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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酉时一到,公廨对面的凉粉铺便热闹起来。官员小吏们自一大早画卯开始工作至日入之时,放衙后,他们常常三三两两到铺头嗦一碗凉粉,解馋又提神。

  薛涛已是接连两日于酉时守在这凉粉铺了。她取来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动碗中的吃食,面纱下那双眼睛,则紧紧盯住公廨大门,只盼能早些找到父亲关押时那狱中当差的小卒。

  父亲被带走的一周后,余司户带着她入过一次大牢。穿过阴森冷晦的牢狱过道,两侧牢房中常年不见女子的男犯们见了她,纷纷敲打铁锈斑斑的牢门,发出的呼号怪异且恐怖,惹得引领他们的狱卒几次三番回头催促她快些走。那狱卒一张脸圆中带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她一眼望去,便想起官兵们将父亲押走的那天,这狱卒当时也混在队伍中。

  夕阳西斜,官吏兵士都散尽了,薛涛仍未寻到那名小卒。回客栈的路上她忽而记挂起母亲,于是吩咐绥玉先回客栈,自己一人抄小路走到家门口。她并不打算进家门,只想在院墙外默默听一听人声,看看母亲是否安好。只听院中炊具叮哐作响,家中正在烹制晚饭。

  “好啦,今日来点儿汤饼就好,再剥几颗栗子。我也吃不了什么!”薛涛一听,是母亲的声音。而另一人操着眉州方言道:“是的夫人,少做一点。免得吃不完剩下来!”

  “洪度爱吃栗子的。晚饭时候到了,也不知道度儿在外乡,吃得怎么样,睡得安不安生。”

  “儿女大了,总是要离开的。小娘子去的是益州,那地方好得很、富得很!不愁吃喝!”

  “益州再好,也没有家里好!”薛夫人声音中满是惆怅。“家里头,她的床榻上一半都摆着书,去益州只挑了几本带走,哪儿够读。还有,度儿临的最多的《张猛龙碑》和她喜欢的《九成宫》字帖,都忘了拿。”

  “这小娘子去益州,被夫人说的,倒是跟郎君赴京赶考一样!”那女人爽朗地笑起来。

  薛涛立于门外不知不觉泪盈于睫。她一边取手帕拭泪,一边匆匆逃开,生怕听多了便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她混混沌沌地往后巷走去,心中一片悲戚,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将母亲接到成都团聚,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忽觉两只粗糙的大手伸过来,掐住自己的脖子!她一颗心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而紧接着塞进口中的是一团腥臭的汗巾,那臭烘烘的气味熏得她直作呕,她想呼救,喉咙却发不出声。手足无措之时眼前一黑,好似被一个厚厚的布袋罩住,又有人从布袋外面将她绑了起来,拖上一辆板车。

  薛涛被困于布袋之中,动弹不得,无助得只想哭,却连哭都哭不出声。她听那拖车发出骨碌碌的行进之声,转了几个弯整个人便已晕头转向,全然识不得方向。兜兜转转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下来。她感到有两人正抬她下车,其中一人不慎将她的脑袋撞到了车板上,另一人道:“小心点!把人碰坏了,仔细大爷不扒了你的皮!”

  那人默不做声,貌似“嘘”地吹了口气,示意另一人莫要说话,两人将薛涛运到某处放了下来。不论是被抬起还是被抛下,薛涛都静静在袋子里,一动不动。她听见那两人进进出出好几趟,似乎是把板车也抬进了院,又过了一阵,听到大门闩上的声音。

  终于,四周围只剩下了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他们大概是坐在角落休息。那个说过话的男人又说:“这么累的活,主人家也不给一口吃的喝的。连口水都不给,小气鬼!”

  “少说两句!他们叫我们别说话,别露了行迹。”另一个小声警告。

  “怕什么?这女的一直都没个动静,怕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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