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知州的直觉第1/2段
雷声滚滚,闪电的光点亮了黑夜,又在一瞬间归于寂静。
饶登孤身坐在黑暗的书房中,没有点灯。
雨云遮住了月亮,空荡的书房中没有一丝光亮。饶登一动不动地坐在木椅上,冰冷的空气涌入他的鼻子,让他更加清醒。
那会影响他仕途的难题似乎已经被解决了。刘练臣的建议非常有用,一万多民夫的努力下,五丈河与清水河的建堤事业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可能会摧毁宁海州的水即将在萌芽中被掐灭。一切似乎都很完美,等这连日的阴雨过去,他治下的百姓一定会更和乐,他的仕途也会更光明。不久之后一纸调令就会从京城发来,他将成为左右朝政的京官。
万事皆称心如意,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
饶登明白自己应该这么想,可最近几天夜深人静时他总是睡不着。他在卧室中踱步,在庭院中发呆,可怎么都闭不上眼睛,眼前不断地浮现那些在风雨里与河水搏斗的无辜苦工。
饶登闭上眼睛,倒在椅背上。
此刻书房之中一片寂寥,他的心跳声显得无比清晰。饶登伸出手,手掌缓缓覆盖自己的左胸之上,感受心脏的跳动。
那颗心脏的律动无比紊乱,饶登明白,这是良心的不安。
轻叩木门的声音打断了饶登的沉思,他抬起头,只见书房的门外多了一点烛光。
“进来。”饶登清清嗓子,喊了一声。
“老爷,夫人让我来给您送件衣服。夫人还说最近老爷满是愁绪,要老爷多寻些乐子。”年轻的丫鬟手持蜡烛,抱着一件大氅走进书房,满面羞涩地站在门边。
饶登微微一笑。纵然连日阴雨气温骤降,这八月里的宁海也用不上大氅。让这年轻的丫鬟在深夜前来,他已经猜得到自己那贤惠的妻子的用意。
“衣服放下吧。”饶登道。
“那让奴婢给老爷添香。”丫鬟放下大氅,低头向饶登走来,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衫。
“不必了。”饶登冷漠地看了丫鬟一眼,“你回去,和夫人说我正研读经史,无暇他顾。”
“可……”这小丫鬟进了饶府一年才终于等到翻身的机会,忍不住要出言抗辩。
她抬起头,却正对上饶登冰冷且威严的视线。饶登并不说话,但他的气势有如泰山,压得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和平日里那慈眉善目的老爷说话,她现在是在面对司牧宁海万千生民的饶知州。
“是。”丫鬟咬着嘴唇,拢起敞开的胸口,缓缓退出了书房
一切又重归寂静,丫鬟走时忘了带走蜡烛,此刻蜡烛的微光照亮了书房的一角。
那角落里放了一座书架,上面堆满了饶登中举前曾彻夜苦读的书籍。自从当上知州,饶登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些书了,每本圣贤书上都沾着一层灰。平日里在书房时饶登从不会注意这座书架,但此刻被室内唯一的光源照亮,他不得不朝那方向看了几眼。
飘忽的烛光下,饶登忽然注意到有什么东西被压在了书架之下。那东西薄薄窄窄,像是封书信。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饶登皱着眉,走到书架旁蹲下,小心地拾起了那封信。
这信的信封还未被拆开,饶登借着烛光,看到那信封的落款处写着宁海卫百户贺凤之子贺久。
饶登轻轻拍了拍脑门,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人给自己投过一封信,还曾来过自己的宅子一趟,但他当时忙于大堤的事情,就把来访的贺久拦在了门外,一生气还把信丢到了一边。他本想收拾了河水暴涨的事情后再处理这封信,但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就把它给忘了。
“怎么给忘了。”饶登自言自语,拆开了信。
饶登快速地读着信,但还没读到一半他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刘指挥亲兵何在!”饶登手中攥着信,推开书房的门朝外面喊。
“在!”良久后,两名官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跪在饶登身前。
这两人是刘练臣暂借给饶登用来联络沟通的亲兵的一部。这些亲兵本应不分昼夜的换班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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