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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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一个人出来的?”



“嗯,一个人。”



“头一次跟着个人多好,你这不认不熟的------但也没事,小子,要是小丫头可不行,必须得跟着个人。”



听她说话还是个热心肠人,不禁有了几分好感。



我说:“我就一个人,不怕人骗,再说谁骗我干啥。”



“你要想到饭店干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八点之前到市场,饭店老板找人一般都早,人家中午还得营业呢。要是干力工晚去一会儿没事,九点到就行,有人雇你问问干活的地方在哪,市里行,要是外地可别去,不一定拉着你干啥呢,有的拉到矿山干活,干完了不给钱,白干。”她说。



“还有这样的?”我问。



“啥样的没有,外面人没家里人实在,尤其是你这样刚出来的,好骗,在外面多长个心眼儿,别啥都信。”



“嗯。”我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姐。”



“谢啥,咱们朝阳北票的都实惠,在外面碰着了是缘份,看你也是实惠人。”她说,然后又问:“你真二十一?”



“真二十一,就长得老,挺多人不信。”



“我弟弟也二十一,去年考上大学了,在锦州念书。”她有些骄傲地说。



“你弟弟真有出息”



“我弟弟行,学习好,也是家里穷,不念书咋整,这几年高中都是我挣钱供的,这回念大学了,还得供,四年呢。”她说,眼神里有着欣慰,还带着说不出的心酸。



眼前这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就这样在我眼里异常的美丽起来。



她挣钱供她弟弟,我是供我五姐。好在五姐马上开始实习了,她弟弟还有四年。



都不易呀。



生活艰难,可是再艰难也得往前走,因为只有往前走日子才有盼头。



“姐,敬你!”



第4章装卸工



只要活着就不要抱怨命运的不公,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第二天八点之前来到劳务市场。有了昨天的经验,先到饭店服务区站着,力工区还没几个人,星丁的站着五、六个老爷们儿,在那抽烟唠嗑儿。



饭店服务区人很多,一个挨一个,不想和他们在一起挤,走到和力工区交接的地方站着,心想要是有饭店老板找就去干零活,要是有找力工的也去,只要有活干就行,先把自己的吃住问题解决了。



有饭店老板过来找人,昨天的情景再次上演。很多人拿着牌子围上去,听到不是找自己工种的痒痒退回,剩下的和老板讨价还价,被老板相中的兴高采烈的跟着走,没被相中的一脸沮丧的回到原来位置继续站着。



怎么看怎么感觉像卖身一样,就差插根稻草了。



站了半个小时,过来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上来问我:“装卸工干不?”



还没等应声呢,力工区的五个、六个老爷们儿马上围了过来。



“我干,我就是装卸工。”



“老板,装卸啥?我去。”



“都啥活?”



“------”



我有点懵,没想到装卸工的竞争也如此激烈。



老板说:“跟车装卸水泥。”



听说是装卸水泥,他们儿都摇摇头走开了。



老板问我:“装卸水泥,去不?”



“一个月多钱?”我问。



“九百,管住不管吃,一个月给一百五伙食费。”



当听到一个月九百块钱的时候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九百块钱,比在家一年的收入都多,必须去,打死都去,何况还有一百五十块钱的伙食费呢。



兴高采烈满怀希望的跟着老板走,什么都没问。心想也没啥可问的,想干就跟着人家走,不想干就不去。自己一个大小伙子怕啥,身上也没多少钱,就算骗也不带骗我这样的。



跟着老板来到大东区上园小区的一个小院,院里是三间平房,一间住着司机,一间是闲屋,剩下一间是装卸工住的。



屋里很简陋,土炕,有行李,有水,有桌子凳子,剩下的就没啥了。条件没家里好,心想出来打工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有啥可挑剔的。



两个装卸工,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昨天来的。



就这样开始了出来打工的第一份工作——装卸水泥。



拉水泥的车是十吨位的解放141加长厢。大车白天不让进市区,只能在晚上干活。一晚上拉两趟,一吨水泥二十袋,一车十吨二百袋。一晚上两车,连装带卸加在一起是八百袋。



任务艰巨呀。



第二天下午四点司机拉着我和那位大哥来到桃仙机场的水泥大库,打开库门的时候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水泥一袋袋的摞着,四、五十个高,一排排的摞在一起像座小山,至少有七、八百吨,看着就眼晕。



司机把车开到水泥摞底下,嘱咐千万不要图省劲先装靠车跟前儿的,要从水泥摞顶上一层一层的往下拿着装,装的时候机灵点儿,防止水泥滑坡,一旦滑坡砸到身上轻的伤胳膊断腿,重的立时丧命。



站在高高的水泥摞前运了运气,戴上防尘口罩,跟自己说干吧,眼睛懒蛋手好汉,啥活都是干的不是看的,冲那九百块钱也得干呀。



一袋袋的往车上装水泥。



刚开始装的时候还可以,没感觉咋累,在家总干农活,身体还行。



第一吨装完了,开始出汗。



第二吨装完了,有点累。



装到五吨的时候浑身大汗淋淋,搬水泥的时候手开始发抖,呼吸急促。水泥粉尘到处都是,防尘口罩被糊死了,一呼一吸间听到来回的嘶嘶声。



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和我一起干的大哥干脆坐下来休息。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再装就更干不动了。



一个人慢慢的、一袋一袋的装着。



七吨、八吨、九吨。



已经浑身颤抖,双腿打颤了。



咬咬牙,把最后一袋水泥重重的装到车上,然后小跑着出了大库,摘下防尘口罩,大口大口的喘气。



浑身上下全是汗,风一吹凉飕飕的。



真他妈累呀。



司机把车开出来招呼着上车,坐到车上对自己说,这才完成今晚的四分之一。



到了工地从车上往下卸水泥,又一次大汗淋淋,双腿颤抖。



两个手腕子有点疼,低头一看手腕子往外渗血了。装水泥的袋子是编织袋,装一袋两袋没事,装多了手腕子被编织袋喇破了皮,血开始往外渗。



看来干什么都不容易,钱难挣呀,咬牙坚持吧。



把第二车水泥卸完天已经放亮了。



回到住处打水清洗,头发已经洗不开了。装水泥的时候脑袋出汗,汗水和水泥粉尘搅合在一起,头发已经快成混凝土了,洗都洗不开。



跟自己说得剃个光头。



手腕子隐隐作痛,渗出来的血和水泥粉尘合在一起,已经凝固了。司机告诉我不要用力洗,等过几天结疤就好了。看着手腕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委屈和不甘在心里来回的激荡,真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太难了,这日子太难了,要不是因为穷,打死都不干这活,我才二十一呀------



默默地把自己来来回回的冲洗两遍,擦干身子,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说实话真累呀,有不想干的冲动,但想想那九百块钱忍了,坚持,继续干。



坚持,必须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每个人都希望成功,成为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可是真正做到的没几个。为什么?坚持不住。



在家的时候母亲常说,人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



贫穷和困苦不是与生俱来的,它的存在不是叫人们顺从,而是去改变。



睡了一天觉,下午起来出去吃口饭,晚上接着干。



和昨天一样,连装带卸两车水泥,浑身大汗淋漓,双腿颤抖。



咬牙坚持着。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坚持到第五天的时候不那么累了,手腕子不再渗血,双腿也不打颤了。



第十天,装卸一车水泥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啥大事,很轻松。



半个月,和我一起干的那个大哥走了,说太累,出去找个轻快的活干。



大哥走了,老板叫我一个人先顶着,他去招人。



一个人干自然慢上很多,早上八点才从工地卸完水泥回来,累的和一条死狗似的,啥也不想倒头就睡。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要是有钱说啥也不干这操蛋的。还他妈的一个人干,累死了。



一个人坚持到第四天的时候老板找来了两个人,我轻快不少。



终于到一个月了,开工资的时候老板对我说:“小兄弟,你干的挺好,但这个活不适合你,你太年轻了,干这个伤力、伤身子,你现在感觉不到啥,到岁数就会感觉到了。”然后说:“挺喜欢你的,不想让你再干了,趁着年轻找个能学手艺、轻快一点的干。”



我一听这是下岗了。



老板把工资给了我,还额外给了五百块钱,说没装卸工的时候我一个人顶着,挺辛苦,算是奖金。



第一份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背着行囊走在大街上,看着街道两旁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个都是陌生面孔,感觉自己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是那么的渺小孤单。



母亲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这个时候好想回家,好想扑进母亲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留着委屈的泪,母亲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不再委屈,不再心酸。



可是不能呀,自打十四岁开始,家里只有母亲、五姐和我,虽然还在上学,但是看到家里破破烂烂的日子,还有母亲愁苦的脸,跟自己说,已经不小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的日子开始由我来过了,不能叫母亲再为这个家操心了。



我不能在母亲面前掉一滴眼泪,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我是男人。



第5章第二份工作



再次来到劳务市场。



虽然不想让自己像头牲口一样站在那让人挑来挑去,但是没地方找活去,刚出来一个月,不可能回家,想要找活只能来劳务市场。



干了一个月的装卸工,最大的收获是身体比以前强壮不少,肚子上有了腹肌,胳膊一回弯肱二头肌高高鼓起,硬硬的,充满力量,仿佛爆炸。身体强壮的同时饭量也比以前增加了,一顿一碗抻面根本吃不饱,最少两碗。



老板给的一百五十块钱伙食费根本不够吃。一碗抻面两块钱,一顿两碗四块钱,一天三顿就是十二块,按一个月算是三百六。再说也不能总吃抻面,干的是体力活,吃不饱就没力气干,肚子里没油水不行,接长不短的给自己改善改善伙食,吃个炒菜,来顿饺子,这样钱花的就多了,一顿最少十块钱,要是再喝点酒,得二十。



工资提前预支了三百,开到手是六百,加上给的五百块钱奖金,一共一千一。说实话从小长这么大头一次拿着这多钱,有点小富豪的感觉。



把钱放在贴身口袋里保管好,心想别丢了,这可是一笔巨款,等找到工作之后把钱邮家去,没找到之前不能邮,还得活着呢。在城市没钱活不了,不像在家,没钱一样活。



来劳务市场之前想好了,这回找个饭店的零活干,钱挣的少点就少点,能学个手艺。营子里有好几个出来打工的小子都学了厨师,一个月挣五、六百呢。在饭店干管住管吃,算下来不比干装卸工挣的少,当然,这得说是厨师,要是零活就不行了,一个月一百五,少得可怜。



可能是头一个月就挣了九百,现在觉着一个月一百五太少。人呀,没有知足的时候,这山望着那山高,这是母亲总说的话。



饭店服务区的人还是那么多,一个挨着一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纸壳牌子。



挨着我站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手里的牌子写着厨师,他旁边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手里的牌子都写着厨师。他们仨有说有笑的,看样认识。



“刚子,下来几天了?”站在我身边的小伙儿问。



叫刚子的回答:“三天。”



“咋还下来了,不说你那挺好吗?”



“操,好个屁,客人点个鱼香肉丝,做得有点咸,退回来了,老板把我开了。”刚子说。



“鱼香肉丝还能做咸了?”身边的小伙儿有点瞧不起的说:“那玩意儿把糖醋口大点儿,不能加盐,加盐就咸。”



“也不怎么做,咸口大了。”刚子说,然后问:“你咋还下来了?”



“我家生意不好,一天没几个人吃饭,我一看到月底开工资都是问题,跟老板说不干了。老板狗人,干了十一天就给拿一百块钱,说赔钱。”身边的小伙儿一脸沮丧与愤慨。



“这样店不干就对了,到月底真兴许不给你开资。”刚子说。



“这两天找人的少,没几个老板。”



“开始淡季了,不好找活,我都三天了,今天有活就下。”刚子说。



“下吧,我也得下,过完年回来还没挣钱呢,可咋活呀。”



听他们唠嗑儿感觉饭店的活也不好找,现在应该是淡季,不咋缺人。



过来一个老板说找厨师,呼啦一下子上来一群人,把老板围的水泄不通。我也往前凑凑,虽然不是厨师,但听听他们怎么谈也挺好,给自己长点经验。



“雇个带水案的,我饭店新装修的。”老板说。



“水案给多少钱?”有人问。



“三百。”



“女的行不?”一个高个的厨师问。



“你媳妇呀?”老板笑问。

兴高采烈满怀希望的跟着老板走,什么都没问。心想也没啥可问的,想干就跟着人家走,不想干就不去。自己一个大小伙子怕啥,身上也没多少钱,就算骗也不带骗我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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