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行第2/4段
“但是咱还是说,在外面,一定得小心,时刻提防着点。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祖爷爷的事,你也都知道……
“来,咱再喝一个……你这一去啊,也就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回来了。你在那边,也别想咱。我们俩在这,啥都挺好的,你也不用挂念……”
父亲一句一句地说,一杯一杯地喝。喝着喝着,眼圈也红了……
一直喝到两人全都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地酣睡。母亲还稍微清醒些,扶着两人回卧室……
晚七点十六分,中国山东省围防市苍狼县,赵明华乘专车从机场到家。
明华原本是走读生,家就住在学校对面的小区。
行至门前,明华下意识伸手探向衣兜。居然真的有钥匙包。她不禁叹口气,又笑笑。阔别一年多了啊。想想当时,从家里走的时候,还以为又是学校的什么琐事,很快就会回来,便带着家里的钥匙。谁成想,这一去便是一年多。直到如今,才重又换下作战服,穿上当时的衣服。至于这钥匙包为何会如同宿命一般地躺在衣兜里,她也记不真切了——兴许是刚到基地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衣兜也没掏,就把衣服囫囵扔到洗衣机里了吧。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
思绪又飘回一年前的时候。
她仿佛又看到一年前的自己。回家,父母已经睡下了。她信手扔下书包,拿着两三本书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把书放在书桌上——或是英语的词汇书,或是数学的大题的训练,等等。书桌一角,一定会放着一碗削好切好的水果。她便打开台灯,继续学一会……
她现在突然希望,生活仍然是这样的。但是父母两人坐在沙发旁,等待着她,似乎是在提醒她:过去的已经回不去了。
不知为何,她似乎记不太清跟父母聊了什么了。他们肯定是聊了很多,一直聊到了晚上九点多,也没吃饭。她自然是不会饿。
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段。最开始,父母都只是问在那边发生的事,闭口不谈远行的事情——他们当然知道这件事,可他们更知道,女儿内心敏感,这种事也不好说。
但终于,在聊到一长段沉默的时候,母亲笑着,说了句:“要远行了啊。”
明华鼻头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
“想哭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母亲说道。
但真这么说了之后,明华却又感觉哭不出来了。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要远行了。”
聊完,父母才开始收拾做饭。都是些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鲁菜菜系,以“鲜咸”两字为特征。可是,咸似乎也不能作为一种很显著的特色;而对于偏山东内陆的地方来说,鲜似乎也体现的不多。但是,鲁菜似乎依旧有它那种独特的风味。但你又很难用一些词汇来概括它。浓油赤酱吗?倒也不见得。大火烹煮?似乎也太过刻板。但它就是有那样一种敦厚朴实的味道。不花哨,不浮华,在大大方方填饱人的肚子之上,还能给人带来一些畅快,一些温情。
对明华来说,这就是家的味道。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有东西垫在胃里,自然有种沉甸甸的踏实感,明华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爸,妈,我出去逛逛。”
“这么晚了……”母亲刚要说话,父亲抬手打断她,说道:“去吧。”他似乎想接上一句“注意安全”或者“别回来太晚”,可貌似又都不合适,于是也就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说。
明华开门。
门口楼道,一人倚着墙边,冲她一歪头。
“昭?你怎么在这?”
父母闻声,于是跟过来看。
“这是……”母亲问道。虽然昭与明华原来是同班,但明华的父母并不认识昭。
“跟我一队的,我的朋友。”明华说道。
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明华脸上飘起绯红,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男朋友。”
巴布亚新几内亚。死神没有回去。
他不想回孤儿院。
实话说,孤儿院的院长对他们挺好的。但他确实不太愿意回到孤儿院。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与朋友们一起恶作剧,捉弄过院长?似乎也不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这也正常。因为,世界上,比人的意识更复杂难懂的东西,恐怕就是人的潜意识了吧。
他自小生活在孤儿院。那里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的童年,至少吃穿上是完全不会有问题的。虽然如此,孤儿这个身份,还是给他,或者说,给他们这个群体带来了诸多影响——而讽刺的是,这种影响,恰恰是来自于他们身边,所有关心他们、想帮助他们的人。他们之中,有人这样说道:“一旦让别人知道了你的孤儿的身份,他们就如同着了魔一样,拼命地对你嘘寒问暖,了解你小时候的经历,并加以同情——而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可同情的。孤儿是事实,但你要知道,并非所有的孤儿都应当被给予这一份同情。我们心中,或许有一辈子的伤痕,但那又怎样呢?谁的心还没点伤痕呢?为什么非要一遍一遍地提及这些事?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那种热情——那种热情,根本就不是朋友之间正常的交情。就像是,你许久未造访一位本来关系不错的亲戚,最近偶然去拜访,他对你很欢迎,也很热心,招待你吃饭,但是你总会觉得,你们之间有某种隔阂——对,就是相敬如宾,这本身就是对于亲情之间的一种隔阂……”
死神便是如此。
所以,他讨厌的,是孤儿这个身份。而孤儿院作为与此联系最为密切的事物,作为这种身份的象征,便在他的潜意识里,与孤儿挂起了钩。因此,他不愿回到那个地方。
为了躲避“孤儿”这一标签,他选择了孤立自己。除了孤儿院的那些朋友们,他便很少再与人交流。即使是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也选择自学——最开始是在孤儿院,后来在出租房里。而在苍狼县这种小地方上,只要稍微走走关系,在学校挂个学籍,还是简单的。
他的院长当然不希望他这样。所以这些,都是他请求他的姐姐帮他办的。
说起来,他倒也有一个想见的人,那就是他的姐姐。当初,正是他的姐姐把他送到孤儿院,为他办理户口,以及长大之后给他生活费,等等。但是她与死神所有的交集仅限于那一个手机号码。而且每次打过去必定是占线或是关机,只能发难用一些词汇来概括它。浓油赤酱吗?倒也不见得。大火烹煮?似乎也太过刻板。但它就是有那样一种敦厚朴实的味道。不花哨,不浮华,在大大方方填饱人的肚子之上,还能给人带来一些畅快,一些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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