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地下十五楼第2/2段
我说：“你没病啊，咋还不出院呢？”
老头子笑了，说：“我懒，不爱回家。我回家就难受，来医院里就踏实。我打长寿针啦，去年就打啦。不然哪，我去年就完啦。”
我说：“那你挺有钱哪。”
老头子说：“我没钱。我儿子有钱。再说了，我有医保，大份分的钱国家给拿，我就拿一小部分。”
我说：“可是你没病，还住院打针，多不合算哪？”
老头子说：“那怎么整？我出去能干啥？浪费资源，浪费风景，啥都跟着浪费。寿命是长了，可是我不想活了，有啥意思啊？吃也吃不动，干也干不动，爱也爱不动啦。”
我说：“以后我负责这里，你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姓钟。”
老头子说：“好，谢谢你，钟大夫。”
我嗯了一声，离开老头子的病房，走进另外一间病房里。
这间病房里是一个仰躺着的老太太。
她正斜着眼睛，颤抖着手去抓床头柜上的一瓶饮料。
我说：“大娘，你病的很重啊。这眼睛，手都不怎么好使啦？”
老太太不理会我，继续颤抖着手去抓那瓶饮料。
我把饮料递到她手里。
她紧紧握住饮料瓶子，放在身前。
我说：“你不是渴了吗？怎么不喝呀？”
老太太白的我一眼，说：“谁说我渴了？”
我奇怪地说：“你不渴？你不渴你那么用力地抓这瓶饮料干啥呀？”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看见号码是张媚儿。
我连忙接听，手机里是嘈杂的音乐声和张媚儿的大叫声：“哥！你去哪儿啦！”
我说：“我出来透透气，你在家挺好的？”
张媚儿叫：“你给我早点回来！”
她叫完就挂了手机。
我也把手机放进里怀衣兜里。
老太太微笑看着我说：“家里叫你回去啦？脾气好像不太好呀。”
我说：“大娘，我请问你呢。你不渴，抓着个饮料瓶子干啥呢？”
老太太微微闭着眼睛，说：“我啊，我想等临死的时候再喝。我要不行了，我知道。我不想临死的时候，连口水也喝不到嘴里去。”
我问：“你没有儿女吗？他们不给你打长寿针啊？”
老太太说：“我什么都有。我自己的钱也足够打长寿针的。可是……我老伴在下面，我想下去陪他。”
我说：“大娘，你得想开些，不能一条道跑到黑呀。你怎么知道他在下面呀？他也许早就投胎转世了，也许上天当神仙了，也许在地狱里找个女鬼成家了，这都是保不齐的事儿。到了新的层面，就会有更多的选择，不能死心眼儿，知道吗？”
老太太说：“他就爱我，我就爱他。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找他。”
我说：“那他走的时候，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呢？”
老太太说：“他让我好好活下去，照顾他的儿女呀。他说他会在下面探探路，找个好地方，盖个好房子，在那里等着我。我在人间守了四十年活寡，他在下面也是一样啊。”
我说：“哎呦，我还真是被你们感动了。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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