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岁月(6)三合一第3/4段
走远了,再没有脚步声了。
文氏没回头,而是直接问了一句:“……如今,你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只是不想再害无辜的人而已。”
“无辜的人?是!害的都是无辜的人,可我又有何辜?”
门槛外的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我想回京。当初我就告诉过你,我不要离开京城。”
“回京?回京做什么?文家就剩下你我了……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活着……是给文家留下一条根……”
“留下这条根做什么?既然要留根,自然是留在京城的好。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我要回京。”
文氏摇头:“这里距离京城有多远,一路上有多艰难,你心里没数吗?回京?怎么回?”
“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
“晚上那人……是来找你的?”文氏惊疑不定,“你若是有爱慕的人,为何不早说。怪不得临时要退亲,必是是露了什么给人家知道……”
“我告诉金启珅,我心里有人了,不想嫁他。”小姑娘的语气带着几分凉凉的冷意。
文氏愤然转身,“我将你许配给他,不是为了过继,这是我为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他温厚,体贴,顾家,是个难得的良人。我这辈子,有过你姑父,我不后悔,他把一个女人一生能得到的温情都给了我,哪怕他不在了,可有这些,也依然能撑着我继续活下去……我也希望,你能有个懂你疼你体贴你的人……过一世安安稳稳的日子……可你呢?你……你糊涂,你混蛋……你把我这份心都给白费了。”
岚姐儿脸色苍白:“文家死绝了,我爹,我娘,祖父祖母,还有哥哥……姐姐为了清白,一头撞死了……留下我,我又怎么能安心苟活。你给我找的人很好,找的人家也很好,祖父祖母慈和,将来的公婆宽厚……哪怕是金启珅,也是好人……我也想有太平的日子过,那姑姑,我再把四奶奶请回来,您可愿意跟她什么话都说……”
文氏转身,然后摇头:“不……知道了对谁都没有好处……都没有……”
岚姐儿的脸越发苍白了,“那……您还跟我说什么……便是我反悔不走,这婚事不也因为您做不成了吗?”
她说着,转身就走。
文氏的肩膀颤抖,似乎在做某种挣扎……好半晌才站起来追出去,“你站住……”
岚姐儿站住,转身,看向文氏。
文氏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你……你跟我……跟我来……”
林雨桐不知道那边姑侄俩的事,从祠堂出来,她还是先去了老太太那里,取回家里的篮子,这东西,家里也是有数的。
两碗饺子,老太太一个人干掉了。倒真真是好饭量。
她问说:“您吃着还好?”
“好!”老太太擦着嘴,抿了一口茶,问说:“被撅回来了吧?”
林雨桐也不隐瞒,“珅哥儿跟岚姐儿的婚事……我给退了。”
老太太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你知道吗?我这老婆子呀,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死……靠的就是凡是尽可能的要弄的一清二楚。”
所以呢?
老太太伸出手,“扶着吧,我也去瞧瞧。”
却不想,这边才出门,就跟这姑侄俩走了个面对面。见了老太太,文氏噗通往下一跪,“祖母,孙媳有话要说。”
老太太看了林雨桐一眼,林雨桐又去看站在文氏身后,也还只是低着头的岚姐儿。
谁都没说话。
好半晌,老太太才道:“起来吧,进去说话。”
林雨桐跟着,老太太没叫退,她也就没退。
文氏又要跪下,老太太就摆手:“有什么话站着说也是一样的,跪来跪去的,家里没那么些规矩。”
“是!”文氏低下头,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我……我不知道话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起。”
老太太沉声道:“就从老二的死讲起。”
文氏抬起头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二爷他……是我对不住她……她是我见过的最有担当,最男人的男人……他到底是怎么死……我可以肯定的说……不是他们下的手……”
那是谁?
还有谁?
文氏歉意的看着林雨桐:“是太后!是皇后!”
贺家和许时念。
林雨桐不由的心痛难忍,“琼姐儿?”
文氏咬牙:“……贺家上门,我就知道,这是对二爷的死,怕咱们家疑心到太后身上……这个亲要是不做,那么这一家子,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太后要杀金仲威?为什么许时念这个皇后也要杀金仲威?万事总有缘由吧。
文氏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站立不住,她坐在椅子上,却像是陷入的某种回忆里,“……说起来,这得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一年中秋,我跟着哥哥出门赏月。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去了城外的鎏金湖……在那里,我邂逅了三个少年……”
“那一年,我十四岁……陛下十六,二爷十六,许时忠十七岁……十六的陛下还不是陛下,是个皇子,是个朝气勃勃的少年,长的清隽英武,人也温雅。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眼就被二爷吸引了,但是他总是回避我的视线……一来而去,我倒是跟还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少年李昭熟稔了起来。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皇子,二爷是二爷。只知道他叫李昭,二爷叫李二,许时忠就许大……”
林雨桐就皱眉:“深闺中的小姐,怎么就跟人家一来二去的熟悉起来了?”
文氏低头:“弟妹许是不知道,文家的家风不酸腐,女儿家跟男儿一样,读一样的书,受一样的教导……时而,我也扮作书童,去私塾听课。公爹……以前还不是公爹,是李昭他们的先生,他老人家一向是主张兼容百家,因此,也愿意叫这三人去别人家听听课,比比各家的长短。他们来文家听课,才知道我们是见过的人……于是,就慢慢的熟悉起来……许时忠为人最是板正,从不多看我一眼。二爷也是刻意的回避我……只有李昭,温柔以待,那时候,才十四岁而已,情窦初开……也许是喜欢,也许是虚荣……后来,我就……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把可你呢?你……你糊涂,你混蛋……你把我这份心都给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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